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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qg.la,五蠹(全)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果足下能怂恿昭王跟一个臣下讨女人,苻某再忧心不迟。”

    苻长卿一气说完,面色阴冷如冰,捏着茶碗的指节不自禁地微微发颤。这一次宁愿得罪小人也在所不惜——他已经气走了她的魂魄,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她的肉身——她就快回来了……

    在苻长卿面前碰壁的季子昂悻悻告辞,他拒绝了苻府家奴相送,独自携着自己的仆从离开了澄锦园。一路意兴阑珊地穿过苻府的花园楼台,拐过错落有致的假山石,最后竟在兜兜转转的柳暗花明处,发现了那道令他念念不忘的背影。

    此时水榭凉风初上,亭中人徐徐回身,与他目光交汇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分明闪烁着一种亲切的笑意。于是说不清来由的,季子昂觉得自己的野心忽然被这笑意烧热,心潮鼓涨乃至澎湃,使他再也听不清周遭的动静,只一心专注在亭中美人的双眼上。

    在她鼓励的笑容里,季子昂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一点点靠近斜偎在水榭凉簟上的美人。

    “季郎。”这时杜淑在清风中主动开口,轻启朱唇道,“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有许多话,一直想对你说。”

    这一声“季郎”唤得季子昂微微走神,也使他有点恍惚,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我三日前才见第一次面,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第一次照面的惊鸿一瞥,已足够使我对你的情谊心领神会,我用三天思量出想对你说的话,难道还不够吗?”杜淑低下头,哀伤的目光落在手中冰绡纨扇上,一种愁绪调出千种风情,“季郎,我忍受苻府里的风刀霜剑那么久,也许为的就是等着你来拯救……”

    转天午后,苻长卿独自待在内室,研读着计吏送来的卷宗。

    今次大兴渠的乱匪在徐州起事,一路势如破竹,苻长卿收到线报,在地图上逐个标注出被攻陷的郡县,心头阴霾越来越浓。

    情势就如同他分析的那样——大兴渠的乱匪在短暂蛰伏后迅速反扑,没有选择固定的地点做巢穴,而是以流寇的形式不断攻克郡县抢掠物资,以维持自身庞大的军需供给。这种方式如饿虎出林,流动性大、破坏力强,对当地的豪绅和平民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因此许多贫民在流离失所后,也不得不加入乱匪的队伍,赖以求生。

    去年的粮食欠收导致今年许多地方闹饥荒,民心不稳早为今日的动荡埋下了隐患,如今寇匪作乱,无法生存的民众被裹挟进流寇大军,也在情理之中。

    出事的徐州在豫州以东、青齐以南,按这样的速度,下一个被卷入的地方,究竟会是他的辖区,还是苻氏的郡望呢?

    苻长卿丢下卷宗,皱着眉长叹了一口气。

    面对这次动乱,不可讳言,他的态度非常消极。徐州不是自己的辖区,对这场变乱,到目前为止,他只是令豫州各郡县加强军防戒备,以隔岸观火、独善其身的方式来应对。只因自己从没像最近这样心烦意乱,完全无心专注于公事——今天是杜淑附身的第十天,安眉她,该回来了吧?

    苻长卿低下头,墨黑色的眼珠盯着案头水红色的笺纸,沉默了许久。

    “露出重雾里,人来夕照边……”这样的性灵,不是不动人的,他不是圣贤,怎么可能不动摇犹豫——关键是扪心自问,面对眼前的动摇和犹豫,他到底能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苻长卿抬起双眼,注视着南墙上透光的窗棂,目光微动——那个会在半开的窗牖下探头探脑寻找他的人,从来都不敢叫他一声“苻郎”,她想要的东西,一直都比自己少吧?

    他想起安眉那双小兽般惶惶无害的晶亮眸子,唇边就止不住弯出一抹笑意,下一刻心中却是隐隐作痛。他曾经许下一个可斫金石的诺言,怎么可能忘记自己为了什么而坚持?

    将恼人的公事放在一边,苻长卿从案头抽出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北荒记略》手稿,泚笔继续往下撰写。

    充满异域风情的突厥可汗庭,金帐大宴灯红酒绿,那个怯生生依着他的计策献歌的女子,因紧张而略显尖锐的歌声在他的目光中缓缓变得轻灵。她唱着白雪漫漫、唱着眼泪澜澜,唱着美丽的姑娘翻过小山,去寻找她的情郎……那双晶亮的眼睛欲诉还休地望着他,直到曲终人散。

    还有草原上的困苦,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两个人靠在一起相互扶持——不,是他一直在依赖她撑下去,她的好处世人都可以不知道,他自己却怎么能够忘记?

    当时想不透的事,而今已能渐渐参透,他对她的感情,不是怜悯不是报答,而是在最初就知道她的不易,由不易推及情深,便使他受宠若惊。人生世上,能在死生一线时得到这样的厚爱,若还不能抛开名利地位永以为好,就实在是狗屁不如了。

    这样看来,他一直以来的机关算尽,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自己还要怎样贪心?他要的就是她这一份相濡以沫,如今江深湖广,他就更不该忘。不离不弃,不负不忘,此言一出可斫金石,不论自己最后是为了什么而坚持,这个诺言都不能忘记,死也不能忘记。

    苻长卿盯着手稿上的字迹,墨黑色的眸子里映出白纸黑字,字字分明。直到墨迹晾干,他才忍不住闭上眼睛,以抵抗眼底的酸涩——怎么才区区十天就可以这样想念?就像桃花汛一样泛滥,像漫天飞蝗一样慌乱,像三年大旱颗粒无收的饥渴,像千里冰封透骨的寒,相思成灾!

    苻长卿合上手稿,忍不住翻出从前调查安眉的卷宗,一点点解馋似的读下去。

    “新妇徐安氏,名眉,年十七……婚后言行忤逆不事姑舅,于数月前私自淫奔,至今未归……”他看到此处就忍不住笑起来,想起春雨蒙蒙里那一纸休书,墨黑色的眼珠也像蒙了层水雾似的,氤氲中透着暖暖的情愫。

    另一份卷宗也被打开,他和她的缘分就在字里行间

    扑朔迷离,苻长卿读得简直要着了迷,一遍遍不放过任何字眼。

    “荥阳县钱谷师爷安眉……于九月初现身荥阳县,当街哗众取宠制药出售,而后贩卖假药敛财积万……”他想起十鞭子和一贯钱,还有那造孽的人参养荣丸,便又是忍俊不禁。

    有时候仔细想一想,如果没有这几只兴风作浪的蠹虫,自己和安眉也绝对走不到今天,真不知这些妖祟到底是福是祸。苻长卿一边沉吟出神,双目一边不经意滑过卷宗上的一行字:“近日与大兴渠劳役往来甚频,查所见之人乃秦州始平郡扶风县小泽村人徐珍,其他无考。”

    没来由的一闪念,苻长卿心中咯噔一下,双目再次紧紧盯住卷宗上这行小字:“近日与大兴渠劳役往来甚频。”

    近日与大兴渠劳役往来甚频……苻长卿遽然皱起眉。假使按照安眉对他所言,每一只蠹虫都会在她的身体里占据十天时间,那么这份卷宗就埋藏了几个疑点——这些蠹虫乃是槐树所赠,本身与徐珍非亲非故,就算第二只蠹虫寻到大兴渠找徐珍是为了帮助安眉,可事后为什么还要与徐珍往来甚频?还有第一只蠹虫虽然敛财积万,但它的敛财手段总共只有三步,根本用不了十天的时间,难道它当真会见好就收,只做到贩卖假药为止吗?如果答案为否,它之后会做些什么?会怎样继续赚钱,又把钱用在何处?

    苻长卿蓦然想起自己被第四只蠹虫刺伤前,那只蠹虫与乱匪之间的默契配合,心中疑窦便渐渐凝聚成一个不祥的预感,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哎呀呀,不好不好,这鬼东西竟然飞了,大人您看……”

    他眼前猝然窜出第三只蠹虫浸润在明媚阳光里的狡黠笑脸——当时,她手里分明抱着一只信鸽!

    苻长卿霍然站起身,碰得案上卷宗哗啦啦散了一地,而他压根连看也不看,只顾着面色铁青地冲到堂外,连声大吼道:“阿檀!阿檀!”

    “来了!”阿檀抱着鸽子跑到苻长卿面前,看着自家少爷脸色不好,不禁嘟起嘴暗自腹诽:明明是少爷您不要我在跟前伺候的嘛,怎么这会儿又来跟我闹脾气!

    “你去刺史府叫我的计吏来!”苻长卿目光阴鸷地下令,随后神色顿了顿,又改口道,“不,你备马!我亲自去!”

    午后的阳光一点点西偏,最后夜幕将金红色的黄昏染蓝,此时此刻,杜淑正独自躺在白露园的客堂中纳凉。

    她听见庭中更漏开始滴水,原本平静的面色也略微起了点波澜,笑容像涟漪般漾开——已经过了十天,今后什么人会生荣死哀?什么事会急转直下?什么天会风云变色呢?

    下一刻她听见庭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她撑起病弱的身子,好整以暇地迎接自己意料中的不速之客。

    来人恶狠狠地甩开竹帘冲进堂中,带出的疾风险些熄灭堂中红烛。杜淑在他高挑的身影下抬起头,面对他杀气腾腾的目光,最终笑靥如花地轻轻唤了一声:“苻郎?”

    这一声“苻郎”,如同咒语一般狠狠地激了一下苻长卿,使他在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后怒火中烧——他的安眉没有回来!没有回来!他疾步冲上前将杜淑猛地按在凉簟上,双手狠狠扼住她的脖子,眼中尽是欲将她挫骨扬灰的杀意,“你给我出去!”

    “没用的,苻郎……”杜淑喘着气,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绯红,却仍是扭出一张笑脸,“她不回来,我自然也不会走……”

    “她要怎样才能回来?”苻长卿面色狰狞地松开杜淑,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上次她是怎么提前回来的?”

    他话音未落,便中了邪似的用刀划破自己的左手,让乍迸的鲜血溅在杜淑脸上,又将寒光凛凛的刀刃压上她的脖子上,“是因为我的血,还是因为她的伤?”

    杜淑重新获得呼吸,忍不住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双眸却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苻长卿,声音嘶哑道:“苻郎,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她真的想回来,我又岂能鹊巢鸠占?”

    苻长卿双目森冷地盯着她,冷笑了一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质问:“你用不着再装无辜,我已经去刺史府查阅了去年荥阳县的诉讼卷宗,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第一只蠹虫在附身时,已经去过大兴渠——你们五只蠹虫到底有什么阴谋,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杜淑闻言一愣,一时垂目讷讷无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苻长卿面对她的沉默,一双眼始终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愤怒的语气也逐渐恢复了冷静,“你说你不能鹊巢鸠占,那么前四只蠹虫,为什么一到十天就会自行消失?”

    杜淑闻言愕然,晶亮的眼珠看了苻长卿好半天,最后才嫣然一笑道:“苻郎,你有所不知,前四只蠹虫一到十天就会自行消失,是因为……他们都并非雌虫,精气与这具肉身阴阳相克,因此只能支撑十日,十日后当然就会自行消解。”

    苻长卿听了这话,一瞬间觉得匪夷所思,细想之下又觉得合情合理,许久后才怔怔反问道:“这么说,你是……”

    “对。”杜淑凝视着震惊的苻长卿,又是温柔如水地一笑,径直替他往下作答,“我是雌虫。你忘了我们的三百年之约吗?苻郎,在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我怎么会去修习元牡之气?”

    苻长卿听了这话,墨黑色的瞳人微微收缩,半信半疑地盯着杜淑,“就算事实如你所说,可是为何前两只蠹虫都去过大兴渠,并且曾与乱匪往来甚频?第三只蠹虫在我府上时,也曾试着与外界通信,第四只蠹虫更是与乱匪联手劫狱救走徐珍——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这时杜淑睁大双眼,无辜地望着苻长卿辩白道:“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自从附身在她身上,就不曾踏出过苻府半步,根本无法同外界联络——这些你也是知道的。”

    “现在你大可以装无辜。”苻长卿根本不信她的话,兀自冷笑道,“像你这样诡辩的人我见得多了,对付你们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刑。可惜此刻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投鼠忌器吗?”在这剑拔弩张的节骨眼上,她竟然还有心情跟苻长卿开玩笑,杜淑歪着脑袋又明知故问,“这具身体是她的,你心疼了?”

    这句话触及苻长卿的心事,他有些恼恨,起身往后退开几步,“不能对你用刑,但至少可以幽禁你。在事态没有平息以前,你不能踏出这里半步,我会派人守在堂外,倘若你敢明知故犯,休怪我无情。”

    “悉听尊便。”杜淑从容不迫地回答,一路微笑着目送苻长卿无情地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竹帘后,才意味深长地道出一句,“苻郎,慢走不送。”

    一场祸事从天而降,像六月的雹子,打得整座苻府一片愁云惨雾。

    这一日午后,苻公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到澄锦园,一闯进内室就看见儿子苍白的脸,恨得他扬起手中荆条,这一次却没能抽得下去,而是黯然将发颤的手放下,凄然长叹道:“罢了,我再也不打你了——这一关你要是过不去,也不缺我这一顿荆条……”

    苻长卿墨黑色的眼珠却惊疑不定地微晃着,泄露出心底的不安,可声音却仍然坚定地强撑着,“父亲何必如此惊慌,这年头御使就爱风闻奏事,听到点流言蜚语就开始捕风捉影,给人罗织罪名。我倒要看看他们弹劾我什么……”

    “闭嘴!到这时候了你还嘴硬!你犯了哪些事,得罪了哪些人,你自己心里还不够清楚吗?”苻公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内室中团团转,“还好御史台有人送来消息,但现在弹劾文还捏在姚中丞手里,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明日早朝你给我老实点!若是御史中丞点到你名姓,就赶紧站出来领罪,不要当堂驳斥,朝中上下我自会替你打点。”

    苻长卿听了父亲说的话,心中虽然不悦,这一次却意外地低下头,不再唇枪舌剑地反驳。

    翌日早朝,御史台姚中丞果然头戴黑色獬豸冠,身穿白里赭袍,在皇帝和文武群臣面前对仗弹劾苻长卿。当他饱经沧桑却依旧洪亮的嗓门当堂点到苻长卿时,这位年轻有为的刺史只是疾步走到朝堂中待罪,俯首听他中气十足地往下宣读:“豫州刺史苻长卿,平素倨傲弗恭,莅官无一善状,唯务诈诞以夸人。败走突厥后赴荥阳治乱,犹不能克己自新,兀自沽名乱政,妄引车裂之刑,启天子重刑之心;以致民心不稳,寇乱益甚。

    “查其于荥阳督军时,曾私纳匪首徐珍之妻徐安氏为侍妾,后包庇劫狱乱党劫走徐珍,怙恶不悛纵虎归山,又将劫狱重犯从轻发落,其行可议、其心可诛。今次徐州暴乱、郡县被围,各地重镇孤穷无援、危在旦夕。苻长卿握兵豫州,召而不至、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

    “当此国势岌岌,危如累卵之际。苻长卿蒙恩进职,却每矫情饰貌,以钓虚名,隐有谋逆之心……”

    当“谋逆”两字倏然窜入双耳,苻长卿刹那间如遭雷殛,大脑一片空白。

    只听姚中丞继续不紧不慢地往下念道:“其又以河内郡公大寿为名,私自与各州藩将书信往来,苞藏凶慝,图谋不轨,实乃逆臣之迹也……”

    苻长卿听到此处,心中霎时洞彻——这一次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还想一并株连苻府!他顿时挺直了脊背,长跪在堂上大声向天子申辩道:“陛下!从来乱国之俗甚多流言,众口铄金不顾其实,请陛下明察!”

    明堂之上的天子始终未曾发话,待到文武百官屏息凝神时,才缓缓开口道:“法者,天下取正,不避亲贵,然后行耳……即刻将苻刺史押赴大理寺,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会同御史中丞会审,钦此。”

    苻长卿听见天子下旨三司会审,顿时面无血色。在他被羽林军押入大理寺天牢后,刑部又立刻从兵部调集人马,将河内郡公府团团包围。苻府上下人等皆不得外出,一时连运送柴米的板车都不准进,多亏了苻公在朝中故旧甚多,不少大臣从中周旋,最后才得以通融。

    苻夫人在得到消息的瞬间就被现实击垮,一下子病倒在床榻上。苻公忙着内外打点,几乎焦头烂额。直到发现事情已无转圜余地,面对府内众人如丧考妣的面孔,他也不得不老泪纵横地叹息,“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今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古谓掌刑曰理,至汉景帝则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义。其中贵贱、男女异狱,狱中禁纸笔、金刃、钱物等。

    此时苻长卿静静坐在牢中,一双墨黑色的眼珠冷冷环视四周,仿佛两颗暗夜中的寒星。

    他已经在三天内被提审了四次,日常却始终不曾见到苻府的人来探监。他不知道外界情况到底糟到何种地步,只知道如果他的父亲还没有动作,保不齐自己将会被刑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他嘴再硬,在无休无止的酷刑中也断然撑不了多久。如何使最顽固的犯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招供,他深谙个中法门,今日倒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苻长卿想到此,不由自嘲地一笑,这时天牢中的狱丞忽然将牢门打开,拎了食盒与干净中衣送进来。

    苻长卿发现这簇新的白绫中衣不是自己惯用的东西,便抬头问狱丞道:“这些是谁送来的?”

    “是户部尚书托人送来的。”狱丞往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回答。

    苻长卿知道户部尚书与自己的父亲是朋友,听了这话便有点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借机打探,“我府中目前情况如何?”

    “大人,这小人可说不得,请大人别再为难小人了。”狱丞放下东西转身就走,明显一刻也不愿多留。

    待牢中恢复平静,苻长卿垂下双眼,面色苍白。连往天牢送点衣食都要辗转托人,从狱丞闪烁其词的态度也能看出端倪——外界的情势不容他乐观,到了这步田地,只怕青齐苻氏的势力,也很难保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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