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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节 负爱（第3页）

在我彻底学会，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将整首《致爱丽丝》谈下来的时候，我妈打电话叫来了我的父亲。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她神采飞扬，一脸骄傲和欣喜，搂着我父亲的胳膊看着我。

我的手指红肿未消，但还是凭借早已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弹完了整首的《致爱丽丝》。

「你看，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是很优秀的，」她说：「这么大的孩子，能像她这样将这么一首歌弹会的，可真的不多见呢！」

我父亲那天也是很高兴，经常不苟言笑的脸上破天荒地对我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容。

「做的好，」他对我妈说：「你辛苦了。」

我妈像得到了夸赞的小姑娘一样，从那以后，她开始变本加厉的让我学更多不属于我这个年龄该有的难度的曲子。

那个老师后来教会了我很多首曲子——只要是我妈想让我学的，她都会用那支竹棍，一遍一遍地让我记下来。

我成了我那个小区最早过钢琴十级的小孩，也是我妈很长一段时间都能昂着头用鼻孔看人的底气。

但我知道，我不喜欢钢琴。

李斯特说：「音乐是不假任何外力，直接沁人心脾的最纯的感情的火焰，它是从口吸入的空气，它是生命的心管中流通着的心液。」

但在我的记忆里，音乐不是美丽的音符，是我青紫红肿的手指和瘀血的手背。

十四岁的时候，我的芭蕾舞课程结束了。

原因是多次高强度的训练，对我的脊椎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我妈原本是要坚持的，她认为那个医生是不安好心，在咒我。

为此她还大闹了一场。

她带着我去了更大的医院，但所有的结果都表明我的身体不适合继续跳舞。

甚至有的医生直接告诉她，如果继续这样跳舞，我很可能会瘫痪。

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她绝不会接受我会瘫痪这件事。

我妈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我不能再跳舞这件事。

那天回来，她砸掉了一整个餐厅的玻璃制品，

「你真是个废物，」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对我怒吼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为什么不争气！」

「你配得上妈妈给你的东西吗？」

「你毁掉了妈妈的梦想！」

其实为了芭蕾，我骨折过，跟腱断裂过，甚至因为疲劳过度一度患上了神经衰弱。

但在我妈眼里，这都比不上她的梦想。

我沉默着看着她，身上还带着连日检查复健所带来的伤痛。

家里的保姆也多了起来。

她发泄了很久，然后对上我茫然疲惫空洞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突然又愤怒了起来。

我还没开口解释，她突然冲了过来，狠狠地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你无所谓是吧？」

「你心里，巴不得不用跳舞了是吧？」

「你就喜欢看妈妈不开心、看妈妈痛苦是吧？」

我一声不吭，捂着脸等她发泄结束。

但今日她却不像往常那样，打完我就平静下来。

她突然转身去了楼上。

我听到我的房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我在这个家里没有隐私，我的房间连形同虚设的门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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