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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qg.la,惆怅还依旧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睡房的另一头通至浴室及小偏厅。厅内搁着一大张花梨木做的书桌,有齐纸笔墨,穆澄可以随意写稿。还有一大堆的书排列在齐天花板的书架上,随穆澄取阅。

    小小的睡房之内,甚至有一套极佳的音响器材。有很多只古典与时代音乐唱片,可供用者选择。

    一切都设备齐全,只除了与外界音讯隔绝。

    穆澄曾经问:

    “为什么没有电视机?没有报纸?”

    “我们不必要知道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这原本正正是穆澄的期盼。

    不必理会明天、不必担心前途、不用应酬诸式人等、不愁衣、不愁食、不对时事治安政治经济牵肠挂肚,甚至没有了最讨人厌、最惹烦忧的人际之间的是是非非。

    能做足以上各点,己身处世外桃源。

    穆澄,她现在不是真个得偿所愿吗?

    只能够叹气,千亿种无可奈何压在心头。

    穆澄唯有苦笑,别以为小说与电影情节当不得真。她在上演着collector和沙丘之女。

    面前的这个男人,百分之一百肯定神经有问题。

    然而,这么多天以来。他对她岂只全无恶意,没有半点越轨的行动。还只如他

    所说的,静静的侍候着她,让他起居饮食都获得照顾,舒适地生活着。

    撇开了理智,单纯以情感及官能的享受来说,穆澄现今竟觉得满足而安乐。不为什么,只为一种侬不可破的泄愤泄恨的情绪与心理作祟,帮助她得出了一份适应困境的能力。

    在意外发生之前,穆澄实在已太深切地觉得周围的人都不认同她存在的价值,不论是她丈夫、陶家的一总人、报馆、出版社等。尽皆如是。生活上能接触以及要接触的一干人等,都没有把她看在眼内。

    穆澄稍有违逆他们心意的举止甚而思想,就是辜恩负义。就是忤逆人伦,就是罪该万死。

    穆澄心肯意愿地为所有人鞠躬尽悴,死而后己呢,半点额外的奖赏也没有。

    她的世界是做对了是本份,做错了要惩罚的世界。

    穆澄的遭遇与感觉在每况愈下,只为一个原因。她仍紧张他们、珍贵他们、尊重他们,而他们对她,不。好,穆澄咬一咬牙,如今她失踪了,忽然之间在各人还等待着她苦苦耕耘、默默贡献时失踪了。看他们怎么想?

    人往往在死了之后,特别的惹亲友怀念。如果他们因这种心理作祟而对她有所思念、牵挂、舍不得,就是穆澄最称心满意的效果。

    万一他们刹那间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并火速地另找别人替代她的位置呢,也就更加要死心了。活在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兴趣可言呢?

    把心一横,穆澄渐渐的压抑着本能的恐惧,顺利地强迫自己随遇而安。

    原本,被囚的头一个礼拜,穆澄完全不能入睡。

    她想,一个男人可以一厢情愿至如此决绝的地步,把自己心仪的女人锁起来,他的目的何在?

    除了满足一份心灵上的安慰之外,一定还会涉及肉欲。

    正常的男人尚且如是,何况对方的神经出了问题。

    穆澄一念至此,整个人不住的打哆嗦。

    眼瞪瞪的望着那扇房门,心想,随时在下一分钟,他就会走进来,然后为所欲为,毫不客气、毫不容情地把她整个吞噬。

    她是手无寸铁的,完全没法子反抗的。

    况且,穆澄肯定对方晓得用迷葯。

    在超级市场的电梯间,一见了面,他就以一条毛巾遮盖着穆澄的口和鼻,刹那间,穆澄就没有知觉了。

    所以,施蒙一定是他的惯技。

    自己完完全全的是肉在帖板上,仟由宰割。

    穆澄没办法可想之余,只有把自己锁进浴室之内。

    浴室门是唯一可以由自己控制,在里头下锁的。那个疯男人要破门面入,最低限度要花一番功夫。

    一连几天,穆澄躲在浴室不肯出来。

    每当浴室门被清轻敲着时,她整个心就离起几丈,叫嚷:

    “你想怎么样?”

    对方的答案永远那么温驯而简单:

    “我给你送饭!”

    “放在外头,你先出去!”

    “好!”穆澄把耳贴在门边,听到了开房门和关房门声,才敢稍稍的把浴室的门打开,探头出来看清楚了,快步将盛载食物的托盘抱了进浴室,再关好门,始能安心吃那一顿饭。

    浴室有一道装有美丽窗花的窗口,自那儿送进日光与月光,让穆澄知道时间的飞逝。

    他一直没有任何不轨的行动。

    有一夜,当月光柔美地照进浴室来,洒在依傍着马桶、坐于地上的穆澄身上时,她心里忽然之间起了个怪怪的念头。

    他一直没有任何不轨的行动。

    为什么呢?

    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失常,不可以任何常理去揣测他的行动与思想?

    抑或穆澄本身根本不够吸引?对方只迷恋她的书,而非她的人?

    穆澄骇异于自己竟有这个念头。

    是可鄙、可耻、可怜、可笑的一个念头。

    穆澄怎可能是个不自爱的女人?这个念头,只反映出她对婚姻、对陶祖荫的极端失望,甚而反感。

    那些婚外情的发生,往往就是建基于此。

    如果这疯男人不是神经失常,他以常人的手段去结识穆澄、追求穆澄,天天送她那一大蓬一大蓬白百合伴星花、读她的文章、跟她研究文化活动、陪她散步于斜阳晚影之中、与她促膝畅谈儿时旧事、再为她计划未来,并带她到这么一个似画又如诗的境地,最后那一步会是什么了局?太顺理成章了吧!

    穆澄想着想着,她以手撑着马桶,借一借力,就站了起来,开了浴室的门,走回床上去,躺下。

    月光仍然毫不吝啬的、笑盈盈的照进来,轻盖在床上的穆澄身上。

    自那晚起,她再没有躲进浴室去。

    这天最早,天一亮,穆澄就转醒过来。经过大半个月的惶恐折腾,她似乎已逐渐适应环境,最低限度一入夜,就能好好睡上一觉。

    一看床头的钟,还只不过六点多。平日,清是在七点才把早餐送上房来的。

    穆澄躺在舒适的床上,享受清洁被褥床铺所带来的一阵温馨,她突然的把身处困境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多少年了,她造梦都未曾想过会有如今的这些日子。

    可以肆意地睡至日上三竿,等候一个服侍周到的人捧上美味的早餐。然后竟日坐在艳蓝天色之下,看书、写字、跟那陪伴自己的人谈天、说地、玩扑克、下象棋。

    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安宁在于与世隔绝。

    有人必有事,有事必有纷争、有騒扰、有困难、有艰辛、有妒忌、有怨恨,有其他一切丑恶至极的行为。

    现今,什么也没有。

    吃过社会苦头与人情是非的折磨,不会介意自己变作一具行尸走肉,总好过徨徨然不可终日的在人与人之间吵闹、斗法、争夺、你虞我诈、弱肉强食。

    名符其实的退出江湖。

    穆澄苦笑,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外头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依恋的?

    这些天来。头一个不再想念的就是陶祖荫。

    包不会联念起他的一家。陶家各人的脸谱,突然的都蛮得滑稽、可笑、微不足道。

    她只想念母亲,记挂方诗瑜。因为穆澄肯定这两位会担心她、设法寻找她,甚而会为她的痛然失踪而难过、而悲伤、而痛苦。

    鼻肉至亲、血浓于水,怎么能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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