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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qg.la,紫晶梦断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均穿着一身的黑衣,臂上系着粗麻,眉头紧蹙,双目红肿,脸色异常的苍白。

    在一旁陪着她的是英浩,也是黑衣黑裤,他握握她的手说:“你确定要去吗?”

    “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该去祭拜他吗?”

    “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了。”英浩担心地说。

    “我这几天不都撑下来了吗?”她又忍不住拭泪说。

    一星期过去了,灵均不能吃、不能睡,每天如行尸走肉般,以缘的身后事全靠英浩打点。他联络殡仪馆,安排火葬场,白天陪她奔波,夜晚伴她熬夜未眠。

    “你这个男朋友比真正的女婿还孝顺呀!有一次葬仪社的人还说。

    灵均什么都无法想,像水中抓住谤浮木般抓住英浩,她此刻只想完成母亲的心愿,让她的父母能在另一个世界毫无阻隔地结合。

    车子停在德威公祭的礼堂前,花环花圈从很远的地方就排起,黑色宾主车一辆三辆,极尽死后的哀荣。比起来,以缘的火化就太悲凉简陋了。但德威真的需要这些吗?他一生所求的,死后所要的,不过是一个以缘而已。

    灵均下了车,再转身拿出骨灰坛,上面刻着方以缘,又附着意芋的名字。

    “妈,我带你来看爸爸了。”她低声地说。

    俞总裁的公祭,名流聚集,门禁也颇为森严,但靠着英浩,还算顺利。

    灵均对藏在怀里的坛子说:“妈,进门了。

    礼堂两旁已坐了不少宾客,祭坛布置得极为豪华,德威英俊严肃的相片就挂在中央。

    雪子和两个孩子穿着孝服跪涕,其他兄弟姐妹则依礼服丧。

    倩容眼尖,先看到灵均,连忙走过来说:“你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雪子还反对我来吗?”灵均静静地问。

    “反对也没有用,讣闻上都写了方阿姨和你的名字了。”情容说。

    “他们不在乎这些虚礼的。”灵均哀伤地说。

    这时,敏敏和盈芳也走了过来,环着灵均,尚未—一己语,泪就流了下来。

    以缘火化那日,她们几个人都是在场的。

    “先去见见祖母吧!”敏敏说。

    她们向坐在一旁的玫凤走去。

    玫凤仔细看着灵均说:“你就是灵均吧?”

    “我是灵均,我也把妈妈带来了。”她这才亮出怀里的骨灰坛。

    “孩子,亡魂对亡魂,这是会相克的。”玫凤倒抽一口气说。

    “俞老太太,我爸妈相克了一辈子,死了还怕什么呢?”灵均很直接地说。

    “灵均,你应该叫祖母的。”倩容提醒她说。

    “我恐怕也是会克人的,最好不要叫。”灵均说。

    “我也只不过说你一句呀!’玫风感伤地说:“你这脾气还真像你爸爸。”

    灵均又掉下泪来。

    玫凤拍拍她说:“现在是家属祭拜,你去和你爸爸告别吧!

    她走到祭坛前,雪子站了起来。灵均不看任何人,迳自跪下,捧着骨灰坛,对着照片中的人说:“爸爸,我第一次称呼你爸爸,我带妈妈来看你了,我知道你要的,只有她只有她”

    灵均说到一半就泣不成声,一旁几个女眷也哭成一团,引起不少人侧目。

    魂兮归来,魄兮归来,黄泉路上,迢迢相伴呀!

    “灵均,别再哭了,你会让你爸妈走得不安心。”敏敏扶起她说:“礼堂后面有家属室,你和祖母去休息一下,她想和你说说话。”

    灵均想拒绝,但想到母亲的交代,再看看英浩鼓励的眼神,也就不再反对。

    她抱起以缘的骨灰坛,再看德威遣照一眼说;

    “爸,我很快就会把妈妈还给你。

    俞家的人都比灵均想像中的好,他们对她都非常亲切,原本相熟的敏敏、盈芳、倩容和智威不用说,连没正式见过面的振谦和玫凤,很快就对这个迟了二十年相认的孙女儿嘘寒问暖。

    葬礼完那日,他们还抢着要带她回家过夜。

    “灵均住我那里就可以了。”英浩说。

    “跟你?那怎么成?灵均又还没嫁给你,成何体统呢?”振谦反对的说。

    “俞老,灵均这几天心情一直不稳定,昼夜不分,我比较熟悉她的作息,就由我来照顾她好了。”英浩坚持。

    他这一说,全场的人都盯着他,弄得一向涸漆的他,也脸红起来。

    “我习惯住英浩那里,换个地方,恐怕会不自在。”灵均干脆自己说。

    非常时期有非常的做法,但这样子的表白,也等于是公开她和英浩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灵均初遭大丧,尚未考虑那么多,但英浩听在耳里,却有说不出的窝心,灵均终于信任他了,如此的交予,必有爱在其中吧!

    葬礼次日,公布遗嘱,灵均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份。她其实并不在乎,仅介意父母有没有合葬而已。

    德威的尸身已沉大海,搜救人员什么都没寻到。说是坟,也不过衣冠冢罢了,但以缘死前说的,海跟海,火跟火,土跟上,所以用火化,再洒入大海,名字也要并列在一块墓碑上。

    然而,雪子却反对得很厉害,她说:“方以缘的骨灰要怎么洒,我没意见,可是德威的墓碑上绝不能有她的名字,不然我以后如何跟孩子解释呢?”

    这些都是灵均侧面听来的,俞庆大楼内第二次碰面,雪子对灵均仍十分冷淡,几乎装成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当吴律师提到德威财产二分之一给灵均,二分之一属于雪子母子三人时,雪子当场暴跳起来说:“他什么时候改的?”

    “两个多月以前。”吴律师说。

    “我抗议!德威甚至还不晓得方灵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怎么可以把如此庞大的财富交给她?”雪子质问。

    “雪子,灵均是我俞家的孙女,请你不要乱说话。”振谦怒喝地说。

    “俞大太,不管方小姐的身份为何,俞先生就是指明要给她一半产业,你抗议亦无效。”吴律师接着说:“上头指定俞信威、俞智威先生为遗产执行人。”

    “我不要任何财产,只求我爸妈能用一块墓碑。灵均站起来说。

    “方小姐,这个不劳你费心。”吴律师说:“俞先生在遗嘱中已交代清楚,他生前连墓碑都刻做好了,就是俞德威和方以缘两个名字。

    这对众人都是个意外,难道德威已预见自己和以缘的死亡吗?

    振谦哀叹地说:“这孩子,父母都还在呢!就做这种不吉利的事!

    “不!那块墓碑不能用,我是他太太,有绝对的权利!”雪子仍吵闹着。

    “生前你不放过他们,为何他们死后还不放过呢?”灵均本不想和她吵,但实在忍不住了。

    雪子怒瞪着她,又看见英浩保护她的样子,狠狠地说:“你以为你胜利了吗?进了俞家,又想进镰田家,你不会得偿所愿的!

    “姑姑,我是敬重你的,请你说话要有长辈的样子。”英浩皱眉说。

    “好!好!你们都中了方家这两个女人的魔,我没有不放过方以缘,是她死后都不让我好过,你们应该评评理呀!”雪子歇斯底里地说。

    灵均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来到走廊外。英浩跟出来,她偎在他怀里,说不出是悲哀,还是疲惫。人生前争一口气,人死后争什么呢?

    她无奈地说:“如果我妈还在,一定会说:随她去吧!”

    “那你父亲会死不瞑目的。”莫浩说:“很多事是不能‘随她去’的,假若你真的‘随我去’,我会难过一辈子幄!”

    灵均总算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想我爸妈在天之灵会不会争个不休呢!我甚至想,他们有一座好大的房子,好美的花园,后面还有一座农场。有一天,他们还会请我去参观,我要带好多花种”她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时间会治愈一切,但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她的哀痛感愈来愈深,似乎是无止尽的,像要在她的心中钻一个洞。

    这哭出来的心洞能够补缀吗?

    因为救难搜索的处理,以缘的骨灰能洒在德威出事的海面上,已是三个月之后了。

    家志在琉球有朋友,所以先去布置一切;接着信威、智威、英浩三个男生先到;再是敏敏、倩容、盈芳和灵均迎着骨灰而来。

    那日虽冷,但阳光普照,几朵云飘来,光线折射,如同降下海面的天梯。

    近海及沙滩已有不少家属凭吊的花朵。家志将船驶出,海已恢复往日的平静美丽,一点都看不出曾葬送过二百三十五条人命。

    他们在天梯形成一大圈,太阳光芒最神奇明亮时,将骨灰坛开封。那灰顺着余光,落入大海,灵均随着风向,洒在四个方向。

    她嘴裹不断说:“妈,爸爸在此,你好好走吧!”

    鼻灰飘散,海似温柔许多。她们又开始酒花,一束束水仙、百合、玫瑰、雏菊

    海变得艳丽,浮载浮沉,如一列欢送的队伍。

    “爸,妈,你们一路好走呀!”灵均哭着对大海说。

    “还有这个。”盈芳走过来,捧着一个盒子。

    “是紫晶水仙,既然碎了,就不如也葬在大海吧!”敏敏说。

    “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灵均点点头说。

    信威接过,松手一放,沉重的盒子在海面晃了几下,一会儿就被吞噬,而方才那些花,也—一远去,不知流落何处,海又回到它原有的平滑蔚蓝。

    家志将船驶回港口,任务完成,大家的心都踏实许多。虽不免留恋难舍,但人世间,各人有各人的位署,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走错路的遗憾,也更珍惜所拥有的。

    夕阳西下,海风不再温热,灵均说:“你们先回旅馆吧!我还想在海边走走。”

    “我陪你。”英浩说。

    两人沿着沙滩而去。冬日的黄昏,光力微弱,红黄紫的色彩都很平淡,景观不美,风又凄恻;因此几乎不见游人。

    “这可以拿来种花。”灵均捡起一个贝壳说。

    “我可以拿来做设计。”英浩将它放入口袋说。

    灵均开始拾贝壳,有的英浩同意,有的他摇头。

    最后他说:之垣一年你学也休了,何不乘机四处旅行“,我会带你看遍世界最美的海滩,捡遍最美的贝冗。

    “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生活方式吗?”她笑着问。

    “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有钱人。”英浩回答她说。

    “我还是宁可回到一心想存钱买农场,有‘阿姨’和‘俞叔叔’陪伴的日子。她收回笑容说。

    “那我呢?你要那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呢?”英浩看着她问。

    “有什么差别吗?”她故意问。

    “没有太大的差别,一样都是爱你。”他说。

    “如果爱我,能不能把头发剪短,别穿那么炫,又常一副涸漆的样子?我喜欢平实耐用的男生,能喂牛种草那一型的。”她又有笑容了。

    “我头发有什么错?衣着有什么错?我天生酷样,难道也犯法吗?”他一脸认真地反驳。

    看他的表情,灵均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哇!原来你在要我!”英浩一把抓住她说:“告诉我,你爱我。”

    “看!太阳要落入?锪耍 绷榫俗笥叶运乃担?br>

    一小瓣圆在遥远的地平线,温黄如一枚玉戒,四周是苍茫的蓝,不光艳、不什南,却有种楚楚可怜的韵味。

    灵均不由得挥挥手大叫:“再见了,爸爸,再见了,妈妈,祝你们永生快乐!

    “再见了,爸爸,再见了,妈妈,我会以我的生命来爱灵均,照顾灵均!”英浩也挥手叫,声音更大。

    她惊愕地看着他,心中有令人想哭的感动。

    她悄悄环住他,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比你的花草还爱吗?”他亮着眸子,愉悦地问。

    “还爱。”她笑着说。

    他吻住她,把笑意及欢乐变成彼此之间的承诺与盟约,永远不离不弃。

    此时,太阳已完全消失,无边缓缓潜移着几道浅浅透明的紫,像极了曾在世上二十二载,几番易主的紫晶水仙,特别是那幽幽柔柔、多情含泪的色泽。

    彩云易散,紫晶易碎,真情却在散与碎之中,跨入了永恒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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