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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qg.la,长空雁鸣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二0一一年九月十一日。走到路口,涪陵汽车运输公司设有车票代售点,买了票,他们负责打电话叫车下高速来接人。雨后天晴,天颇有些热,我们被让进小亭子似的小房间吹空调。女儿又发短信来,问到哪里了?我回,在马路边等车。我想,要是她哭起来了,我就回去再陪陪她。女儿很久没回短信,大约这时的班会不能开小差。发现妻子在无语抹泪。我一下子自禁不住,嗓硬泪涌。赶紧扭头看窗外。

    上车后妻子把头靠我肩上睡觉。我不知她睡没睡着。慢慢地看到窗外暮色渐显。车里人声尽是重庆口音。我默默望着车外的巴山蜀水,心中滋味莫可言说。

    下高速时天色有些向黑。有些高楼的轮廓灯亮起来了。我有些惊异于重庆楼宇的高。而且极密集。初见印象比北京深圳更显气派。妻子似乎真的睡着了。我叫醒她。车进城后在城区走了很长一段路。发现街边风景树同两广一样,尽是榕树。两街的灯,全亮起来了。妻子也觉得重庆的夜景,繁华美丽。汽车最后停在一棵大榕树下,下去好多客人。到最后,几乎下光了。我意识到可能到站了,提上行李同妻子下车。往前走不远,见到汽车站。路边是仰头不见顶的立在山坡上的高楼。汽车站旁边宾馆的灯饰柔美而明亮。我同妻子说,车站边的宾馆,一般卫生不太好,我们走走吧。妻子同意。我们往江边走。应当是嘉陵江了。对江街道夜景很美妙。我顺势往右拐,沿街前行。不料走出不远,街边楼房,似乎都在维修,全装了脚手架。看上去不太可能马上找到宾馆。好容易在脚手架下终止处看到一家外形别致的宾馆。有两对住宿的洋人走了进去,更无别的人影。我觉得我们只好继续前行。但依旧一路的脚手架。行人稀少。我奇怪了,近车站临江的大街,怎么会如些景象。妻子对我乱走颇生微词。我说,旅行就是这样的啊,走走看看啊。看到江对面了吧?漂亮不漂亮?女儿来短信,问,住下了没有?我回,在街上走。一会聊。

    一直快走到嘉陵江同长江的交汇处,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宾馆。我不想再走了。我决定穿过中间有隔离带的马路,走到江边去。妻子说,也不问问,一通乱走。我说,过去看看江景,有什么不好。她说,看你脑壳的江景。过得马路,我们惊呆了,江里惊龙似地游着好多巨大轮船,全都光彩夺目。对照着对岸美轮美奂的夜景,那样匪夷所思,让人初见之下,不禁目瞪口呆。我拿出相机,拍了好几张。观看好一阵,我们才走回路边,打的回到朝天门汽车站。

    江里游轮往来如梭,街上行人却并不如何多。街边树下人行道,有几分清静的味道。有一个年逾花甲的老汉在架炉烧烤。妻子说饿了。我说,先住下,再吃东西。说着醒悟她是看到烧烤摊记起还没吃夜饭的。吃当地街头小吃,也是旅行乐趣之一,走近时我看了看摊子,有羊肉串,有鱼,有马铃薯串,有一种不知名的大片状物。我问是什么。答说红薯粉。我说烤几串羊肉串和红薯粉,还有马铃薯。老汉烤刷东西的时候,我问,那边三峡宾馆贵不贵。老汉说,当然贵咯。我问附近宾馆多不多。老汉不出声。妻子说,你不讲普通话,他听不懂。老汉一下激动起来,用四川话说,全国哪个地方我没到过?!我听不懂!我心里笑起来,想,这老爷子可能是有故事的人。他让人记起重庆四川以前人口多地方穷,跑全国各地讨生活的人很多。走离烧烤摊,妻子说,烤东西手艺不臭,脾气却那么臭。

    走不多远是江泽民题词的朝天门广场。有社区中秋晚会在彩排。布景之精彩恐怕比得上中央电视台的阵势。我们走近看了一会,演出质量确实不错。走回马路,我们继续漫无目的前行。妻子说去哪里啊?我说,沿临江街道走,总有宾馆的。路边有挑担卖水果的,买了些桔子。

    这回走出不到三百米,就找到一家被大榕树掩映的看上去不小的宾馆。房价便宜得出奇,百二十元而已。我想确定自助游三峡的行程,要求开电脑房,以便网上查查。却被告知没电脑房。我深感奇怪,总台服务员说,附近的宾馆都没电脑的。这条街即将拆了重建。所以,宾馆都不搞内部建设了。他们这是国营的。我们住三楼,房子挺宽敞。最喜窗前榕树繁茂的树冠。虽然开空调得关了窗,但我想想窗外的树,心情就自是不同。洗了澡洗了衣服,我们出去吃晚饭。发短信给女儿,回说她还好。开会时每人领到两个月饼。手机没电了,急急同我们道了晚安。她没哭,我就安心了。总台要求我们十一点半回宾馆。我看看手机,只有半小时了。我说,就没听说过宾馆规定回房时间的。服务员见我不快,说,那就十二点,顶迟不要超过十二点。又问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问,什么事呢?答说,如果走得早,我们叫你呀。我心里哑然失笑。这完全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营旅社的做派,怕旅客睡过了头,服务员先问好起床时间,到时叫客人。他们死脑筋,居然没想到现在个个手机,有闹钟的,无需他们叫了。我忽然理解他们了。笑着出宾馆吃饭去。晚饭后快到宾馆,发现一家门面很大的旅行社还开着门,便走进去看里面的巨幅三峡地图。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过来问,我便问起游三峡的价格。比涪陵要价便宜好几百。想到妻子并无冒险精神,而且行程衔接不好时会责备,我同妻子商量,是不是跟团游三峡算了。妻子同意。我开始砍价,砍下了四五百,再砍不动了,便要求免费送重庆一日游。对方说送不了,要不,出交通费算了,导游不收费的。妻子说,跟团去三峡,就没有不送一日游的。不送走人啦。对方赶紧说送。要求交五百押金,因为他们要预定轮船舱位。我说,顶多押两百。对方便答应押两百。我说明早来找你。回宾馆恰好十二点了。吃了点水果,两个赶紧漱口睡觉,明天得早起。

    九月十二日。七点半起床,出宾馆时发现绿树成荫的街道空气清新而温润,带着嘉陵江温婉的气息。在大榕树下走不远,有小食店,卖面食米饭和长江鱼。妻子和我都对它的刀削面感兴趣,进去每人要了一碗。店里再无别的食客,老板娘煮面,老板心思不宁的样子,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站在店里,似乎又不急着出去了。发现刀削面并非现削,是从其他地方进的货。同老板乱聊,得知他们并非重庆市区人,窄小的店面也不是他自己的。老板说,要是自己的就发达咯,这里马上要拆迁重建,寸土寸金。说着他出发的时刻终于到了,不见他拿什么,也不同老板娘说什么,火烫脚板似地走开了。面条味道一般。食毕我问老板娘牙签放哪里?说找不到了。她在一块案板上翻呀翻的,拿出一个牙签盒,却捏着不肯交给我,摇呀摇,半天摇不出一根牙签来,好容易出来了,却是两根,我伸手全给她抽走了,她说昨天有个人也弄走了好多根,要那么多牙签干什么。我忍俊不禁,没说什么,提起包同妻子头也不回走出店来。

    旅行社老板娘告诉我,按我妻子的要求,弄到了两个二等舱的下铺。头等舱位实在紧张。我说签合同吧。我让他们把轮船靠停的所有景点门票都包括进去,该加多少现在算给他们。弄好手续,老板娘打了个电话,对我们说,一日游的大巴马上来门口接你们。你们把你的大行李包放这里吧,免得提。我想想也是,就交给了她。大巴果真立即到了,坐了大半车的人。车在榕树下等人。收到女儿短信,问我们在干什么,我打电话过去,听声音她很轻松愉快的,聊了一会,把手机交给她妈妈,还给我的时候,女儿叫我带她妈妈多玩几天,问我们想不想她,我说,想啊,她说她平时不想我们,但一个人在宿舍时,就特别想,说着就带了哭腔。我赶紧用其他话岔开,道了再见。我同妻子说,她哭起来了。妻子问,怎么哭了?我笑了笑,没回答。丫头一派天真,哭和笑都来得快,送她去长沙集训时,见过她同送行的文化生抱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北京的专业老师走时,她也哭得涕泗滂沱。

    大巴经过我们昨夜住的宾馆,沿嘉陵江往上游走。导游小周很帅,二十几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比起在张家界所请很没文化底蕴的导游,颇显几分专业。小周说区分嘉陵江同长江,可以一望而知,就是前者水清呈绿色,长江永远是浑的。但我们所见的嘉陵江水,浑浊泛黄。小周说,这是因为头几天上游大雨的缘故。小周又指对岸一座外形有些怪异的建筑,说是歌剧院,凡八层,是全国第二大歌剧院。又让我们看左边坎上从楼房中穿过的轻轨。修轻轨时计算拆除整座楼房造成的损失,觉得花费太大,于是只拆中间的两层的墙壁,让轻轨从房屋中间穿过。小周说这反映了重庆政府的务实作风。一会车向左拐离嘉陵江,小周说,大家看右边坎下这个工地,是建的富人住宅区,建成后高百几十层。是香港富商。小周说重庆楼价不菲,对江成排的临江住宅楼,一两万一平米不算什么,这个富人区的,可能更贵了,住到重庆来的富人,都会争相来这里购房。白天看重庆,有些零乱脏旧之感,远不及深圳漂亮。小周说,不知你们看到部分街道的脚手架没有?那是市政府斥资数亿搞的靓化工程,沿街房屋今天后将统一风格,得到妆扮,相信以后的重庆更加好看。我忽然明白朝天门沿街怎么会有那么多脚手架了。

    我们第一站被带去华严寺。一个有座巨大露天金佛的城中寺庙。导游同和尚联合着非常急切地骗取旅客钱财的寺庙。一位名为替人转运实则骗人钱财的和尚妄图叫住我,我东张西望,只装没听到。逛一会,我同妻子在寺院广场上去站着,看络绎不绝烧高香的香客,看寺外远处的高楼。等和尚和寺内的导游对我们这批游客失去兴趣之后,我们被带到下一站,某火锅底料生产工厂。我对市场上的重庆火锅底料,不怎么感兴趣。总觉得它的辣太隐晦,而麻又太张扬,且失去了现炒青花椒的香,用这些底料做出来的火锅味道四平八稳,绝无让人吃得痛快淋漓的可能。但我们还是买了一些火锅底料和袋装熟食,烧鸡公麻辣牛肉麻辣茶树菇等等,一者要莫让导游失望,一者好让明天游轮上有东西吃。回车拆食夫妻肺片一包,味道很一般。第三站是歌乐山。先看渣滓洞。就那么几间局促的木屋,同民房无异,与想象中的森严壁垒高墙深院大相径庭。进院子见墙上标语云“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无论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喜欢贴标语。记得有文章说政治标语是台湾和大陆的一大特色。我没去过海外,不知他国是否确无标语。我每见到标语就会觉得政治的虚假和龌龊,心内不喜。去那边院子二楼廊上,可以看到楼下院墙上标语云“青春一去不复还细细想想认明此时与此地切莫执迷”当年这里关的都是一些信仰坚定的政治犯,这标语显得很苍白乏力。古语云“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为什么不畏死?生无可恋吧。百姓生无可恋的时候,实在太多。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一太息声贴布中国的江河大地,两千年也没散去。出渣滓洞,在门口商店买些零嘴,复上白公馆。天没下雨了,闷热异常,在无风的香山别墅里,待不住,我拉妻子赶紧出大门外吹风。下山时小周收走每人二十五元,声称非得在山脚吃中餐,否则再无别地下车吃东西可能。那餐饭菜看上去量并不太少,只是味道让人不敢恭维,妻子不知何处措箸,我说,赶紧扒米饭一碗吧。妻子若有所悟,专拣盘中青椒对付下一碗米饭。先行与同桌告退,我们又去门口小摊上乱看,复买零嘴若干。返城时路上小周说到重庆的黑社会保护伞文强的处死地就在歌乐山上。又说及当年文强垄断某线路公交车,与别的车辆发生利益冲突时,绝不多费口舌理论,先来一帮打手,将对方一顿暴打,对方自不敢再理论了。车过磁器口,并没让游客下车去看看着名的磁器口小吃街,直奔某玉器行。导购小姐把大家让进一会议室,正介绍着店内商品,有人张惶入内,说,莫讲了,老总从北京回了,要暗查坑客导购。一会“老板”入内,向大家问好,说,有人反映导购坑客,你们有没有被坑?哦,没有,那就好。今天同大家见面,是缘,大家去店面看看,买东西你们不必同售货员侃价了,一律四点六折。然后带大家去柜台。看到客人们面对他的玉器犹豫不决,就把大家肩膀拍遍,说,也不必论价了,一律一折拿走。大家就都拿。妻子给女儿买一生肖玉,问我好不好?我笑,都一成卖给你了,老板大放血了,肯定好啦。妻子白我一眼,买下。之后大家被带去参观人民大会堂。小周说这是重庆的标志性代表建筑。到了却是北京故宫似的仿古建筑。小周说很多人要赶火车赶轮船,只在会堂外照照相,总共给时间十分钟。最后大家被带往脚手架阵里的一家土特产商店。进店并无什么让人喜爱的特产,一南杂店而已,卖些方便面矿泉水。仍然随喜了一些吃食。缴款时收银员找给缺损钞一张,我要求更换,不理,我来劲了,不走,只盯着她,她漂亮的脸上写满怒意,似语还休,依旧不理我,拿过后面顾客的东西,读取价格,我依旧不动,盯着她看,终于换得一张不缺损但皱巴巴的钞票。我怀疑她是存心。车拉我们回朝天门广场散团。我疑心不在旅行社跟团,只要知道哪辆大巴车是一日游的,早上在街边随便一拦,不用交钱,也可以跟他们一日游。数数他们安排的景点吧,歌乐山的二个监狱是免门票费的,人民大会堂根本就没进去看过,游客被带去的其他地方,就再没有不是专为掏游客腰包而去的地方了。据说自助游重庆的话,北碚应当去,解放碑应当去,磁器口应当下车走走,还有一条什么洋人街,但那些值得一去的地方只因不便设立让导游记分的名目,即使搞市内三日游,可能也进不了他们制定的景点名录里去。我觉得一度成为陪都的新兴直辖市重庆,显然地缺乏与它身份相符的应有的一种大气。

    下车时看时间,十六点多了,离送我们去万州的汽车开车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了。我叫妻子跟我快走,回旅行社去。拿上行李,老板娘一路小跑带我们回到朝天门车站,指引我们上了车。上车时每人领到一个写有游轮名号和房间铺位号的胸卡。车上基本坐满了人,我同妻子只得分开坐。车在高楼密集林立的城区跑了不久,出城而去。一路景色无甚可观。虽是高速,但一路速度很慢,到万州,已是华灯初上。万州让人吃惊地繁华,也如重庆一般密集地立很多高楼。车在城内街道穿行时,灯光制造出一种热闹。心里感慨万州到底是直辖市辖区的地级城市,比一般城市要气派。

    下得车来,有轮船上的导游来接大家去码头。码头很高很陡。长江里的轮船亮着灯光很是好看。二等舱在三楼。房间条件和卫生似乎都还不错。一房四铺。一位甘肃酒泉的西北汉子陈哥。他儿子今年考上万州的大学,他也是来送儿子的。他准备游三峡后,从宜昌乘火车上西安,然后转车去酒泉。另一位高个子美女,与我们同车从重庆来万州的,而且车上与妻子同座。妻子说,我们真是有缘啊。美女笑说,我本来在隔壁房间,但其他三位,都是男的,我见你在这边,所以同这边的这位调了房间。美女姓吴,说是退休了,平时在家带外甥,这回她先生在重庆办事,要等两三天才办得好,所以,她就一个人跑出来游三峡。怎么看她也只有四十多点,不像是退休了的人。她说她游完三峡将再乘此轮船返重庆。她虽是遵义的,但到遵义城比到重庆更远,所以她更习惯下重庆。

    我们已经错过了丰都,今晚轮船进不了三峡,一路除了云阳的张飞庙,沿江并没什么景点,游客们便多在房间休息。我觉得枯坐房间是件挺没趣味的事,提议去甲板上坐。吴姐杨哥都不太想去的样子。我就扯了妻子上甲板,租一张小桌子,坐了喝茶,吹江风。我想,天还没黑透,船开动后可以看看两岸景色的。不料船半天不开。吴姐陈哥也上到甲板来,坐那靠那边舷的一张桌。后来吴姐看到我们,叫我们过去。我笑着叫他们过来。他们不来,我们也就不去。妻子说,我们还是过去吧。我说,没看到他们两个很谈得来吗?人家陈哥难得的艳遇呢。你知道人家是真叫还是虚邀?妻子笑。吃完了桔子,又喝光了好几杯茶,船还是没开。对岸的山和山上的建筑再看不到了。对岸其实没什么人家,半山却有一排灯蜿蜒着一直延伸到山顶,因看不到它周围和下方的景物,望上去只觉得它们是浮悬在半空的神仙的灯光。

    船终于开动了。灯光迷人的万州渐退渐远。两岸乌黑,坐甲板上,只有江风吹脸,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回房间休息。吴姐上她的上铺前,对我说,你们以后再单独行动,我就生气啦。我问陈哥会不会唱西北民歌。他说不会唱。我不甘心,说,花儿之类呀,真不会唱?回答说花儿是维族人唱的,更不会了。吴姐说睡会,我叫她别睡,十一点半上岸夜游张飞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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