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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锡九才从西边埭路上退回来,重新取路到达吕复乡中部,找到我区政府。走进屋门,两人惊魂始定,额头上还在直冒冷汗呢!区长徐瑞彬、政委石根连忙让坐倒茶,询问情况。江锡九告诉他们说:“这张翻译常来我们同仁泰公司。每次来,我们都给他些甜头,所以这一次能帮助我们解除危险。”徐、石两人一边安慰江锡九,一边吩咐人摆出酒饭压惊解乏。临别,又嘱咐江以后多加小心,要随机应变,并注意继续同张翻译搞好关系。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以后每次送款,江锡九总要派人给徐区长事先报个信,徐便派人在暗中接应。约摸过了半个月,区政府已移驻一堤乡中部。一天,江锡九又带着20余万元税款,仍坐独轮小车前往区政府。他们从吕四镇出发,向东到达斜河口,再往东行;当走到离蒋大姐店不足三垗地的地方时,忽然看到有两个敌人在店门外边走来走去。原来,两个班的敌人正从大闸口前往吕四镇调防,途经蒋大姐店。可能是走累了,便拥进店里歇息,这门外的两个乃是放哨的。说时迟,那时快,江锡九吩咐推车人立即拐弯,离开原路急步向南走。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二十来个敌人一齐从店门里拥出来,站到了门前场上。一个伪军官举起望远镜望了一会,转身命令一个士兵开枪射击。只见那个士兵端起长枪,开始瞄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只听“砰砰”两枪,那个端枪瞄准的士兵应声而倒;接着又听见“轰轰”两声巨响,两颗手榴弹在距敌群不远的地方开了花。敌人以为遭遇了新四军的大部队,不敢恋战,慌忙整队离开蒋大姐店,溜下范公堤,沿着堤岸脚往吕四镇去了。趁此机会,推车人一阵紧跑,顺利到达一堤乡,向我区政府财经副主任张席珍缴上了税款。“哈哈,我们今天给敌人耍了个空城计!”江锡九缴完税款,刚要走出区政府的屋门,迎面正好碰上从外边执行任务归来的区政府短枪队员陆顺昌等3个人。原来,刚才向敌人开火的就是他们。要不是他们先发制人,那可就玄啦!

    1943年冬,正是敌人大搞“延期清乡”的时期,日伪的特工人员像恶毒的鹰犬一样到处乱窜。这年冬天干旱连晴,盐产量高,税款也收得多。那时我吕四区政府已转移到板晒场附近,与板晒场仅隔一条大河。一天,江锡九早早就从吕四镇家里到了大板场。他瞅准一个空子,绕过河去,将筹集好的70余万元税款顺利地交给了区政府。在返回吕四的路上,因为心里轻松,放松了了望。不料却被隐藏在路边小店里的日伪特工队拦个正着。“站住!干什么的?”一阵吆喝,吓了江锡九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满脸堆笑地说:“我是同仁泰盐业公司的副经理,早上下乡去督查本公司所属大板场的盐业生产,现在要回吕四去。”“有良民证吗?”“有,有。”一个特工装模作样地察看江锡九递过来的“良民证”另一个特工便在江锡九浑身上下仔细地搜摸起来。不一会,3000多元伪币,一块手表,便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特工还不罢休。到了吕四镇,因为没有抓住什么“通共”的把柄,只好把江锡九放了。每当妻子惋惜他被敌人一次又一次敲诈去的钱财时,江锡九总是说:“新四军为了抗日救国连性命都舍得丢,我损失这一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血染的盐税款

    抗日战争胜利后,1945年在如东县苴镇的秦家庄恢复建立了淮南盐务管理局,陈诚中任局长。在南通盐区设立余丰分局,洪振亚任分局长,机关常驻苴镇一带。下辖吕四、余中、北坎、何灶、环港等几个盐场办事处。为了缉私护税,分局成立了一个盐警大队,大队长陈志丰,教导员周毅平。队员共有20余人,有步枪十几支,并有加拿大造的捷克式轻机枪1挺。

    1947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向苏中解放区发动了猖狂进攻。我华中野战军在七战七捷之后主动北撤。余丰分局的全体盐务干部奉命坚持原地斗争。那时,沿交通干线的城镇先后都被国民党军队和地主还乡团占领,革命盐务干部的回旋余地很小。分局盐警大队的主要任务,也由当初的缉私护税,转变为负责将各盐场办事处上缴的盐税款武装护送到我苏皖边区军政机关。大队原本装备有1条快船,后奉命调配给孙二富的海防团使用。这样一来,盐税款的押解就只有通过陆路这一条途径了。

    1947年5月,正当麦子黄熟等待开镰收割的时候,位于海门县东灶港一带的余中盐场办事处主任张炎、副主任龚一清派人送来字条:“本处收得大批盐税款,急待押解,请立即来取。”于是,洪局长即令周教导员带队,从速前往取款。

    当天夜里,盐警大队20余人,由海门来的送信人在前领路,从苴镇一带出发,乘着夜色赶往东灶港。天刚蒙蒙亮,队伍来到距东灶港不远处的朱家饭店附近。周教导员下令队伍原地休息,同时叫送信人回场处通知张主任、龚副主任前来交割盐税款与税票存根。

    过了一会,两位主任运载款票如约赶到。不过一袋烟工夫,票款两清,交割完毕。周教导员与张炎、龚一清两同志一一握手道别。盐警队员们拿起已经分装好的布袋,扛的扛,挑的挑,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附近村庄有民兵来报:“有几个带枪的人下乡敲竹杠,一路朝这边走过来了!”周毅平一听来了劲,连忙问:“他们有几个人?”来人说:“好像只有十来个人。”周眉头一皱,想了片刻,右手提起拳头用力向下一砸,决断地说:“来得正好,送上门来的货色不能不要!打,打它个措手不及,吃掉它!”随即从腰间拔出驳壳枪,扳开大机头,命令队员们立即就近隐蔽,准备战斗,一面派人联络附近的乡游击队,要求配合。

    这时,太阳正从遥远的东方慢慢升起来,约有一树头高。不一会,前方远处出现了几个带枪的人影。果然是国民党军队!一个,两个,总共约有十来个。周毅平看得真切,等到敌人一进入射程以内,立即大声命令:“打!”手拿长枪的盐警队员们一齐向敌人开了火。机枪手瞄准敌人扣动了扳机,谁知“咔嚓”一声,机枪卡了壳。周毅平见状眉头一拧,立即命令:“迅速排除故障!”一边挥动手枪向走近了的敌人开了枪。张炎、龚一清也扣动手枪扳机向敌人开了火。

    敌人受到意外的攻击,有的中弹倒地,其余的趴在地上开枪顽抗。“砰!砰砰!砰砰砰!”双方开始对射起来。这边轻机枪的故障总是排除不了,真是越急越不顺,窘得机枪手满头都是汗。虽然乡游击队及时赶来参战,但因火力不能压过敌人,不好发起冲锋解决战斗。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几分钟。

    忽然,敌人的数量开始增加起来。后到的敌人带来了轻机枪。一时枪声大作,仿佛炒豆子一般爆响起来,压得我方队员抬不起头来。

    “显然,情报有误。敌人不是只有十几个人,而是有一大批人!我方已经绝无取胜的可能。如再迟疑,等敌人醒悟后分兵从两翼包抄过来,不但盐税款解不回去,盐警大队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想到这里,周教导员当机立断,一面请乡游击队立即派人,将情况飞报我苏皖边区九专署军政首长梁灵光,请求派部队火速增援,一面命令盐警队员们边打边撤,又特别命令事务长张卿协助机枪手撤退机枪。

    队员们立即背起各自的钱口袋,猫着腰钻入麦田,奔下沟坎,往后飞跑。“砰!砰!嗒嗒嗒嗒”敌人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发起了冲锋,枪弹在我盐警队员们的身后尖声呼啸,打得金黄色的麦穗子漫天乱飞。余中盐场办事处副主任龚一清这时也提起一袋钞票,同盐警队员们一起向北撤离。他刚跑上麦地的田埂,还没有来得及钻入麦地,就被敌人一连串急速的机枪点射击中。他的身体仿佛被人从背后猛力一推似的,一个踉跄“扑通”一声,俯首向前栽倒在田埂上。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梁灵光急调的增援部队一个快速连跑步赶到,立即向敌人开火,截住了敌人的追击。敌人的数量还在增加,我增援部队也开始陷入了被动地位。正在这难解难分的时刻,梁灵光派出的又一拨增援部队两个主力团跑步赶到,投入了战斗。盐警大队见状也返身投入反击。敌人终于支持不住了,不得不在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下狼狈撤逃。

    事后查明,敌人的总兵力竟是足足两个加强营!早晨在东灶港一带乡民家里敲诈骚扰的十几个人,只不过是敌人先头部队派出的侦察兵。情报有假,判断失误,要不是梁灵光及时派出部队火速援救,那样我盐警部队的结果就很难说了。真玄哪!

    敌人退走后,盐警队员们在田埂上找到了龚一清副主任的遗体。大家发现他的背上中了7颗子弹。在他的身子下面,实实地压着他用而立之岁的年轻生命换来的一口袋钞票。口袋里的每一扎钞票上,都浸染了烈士殷红的鲜血。在场的周教导员和战友们都难过地低下了头。

    余中盐场办事处主任张炎亲自购买了上好的棺材,含着眼泪收殓了龚一清的遗体。又亲扶灵柩护送烈士遗体回到他的家乡——东台县郝苴乡。当张主任一行到达烈士家庭所在的村庄时,早有烈士的寡母、孀妻、孤女一家三口全身重孝,呼天抢地,奔嚎而出,齐刷刷地扑倒在灵柩上,一声声呼唤着烈士的英名,捶棺放声恸哭,当时就都昏死过去了。其情其景,好不凄惨啊!

    淮南盐务局局长陈诚中找到余丰盐警大队教导员周毅平,痛心疾首地批评说:“毅平啊,你一时头脑发热,断送了我们一个多么好的盐务干部啊!教训哪!”从此以后,周毅平明显地深沉起来了。盐警大队的队员们也都发现,他们的教导员经过这次事件,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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