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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烨烨、汪直一行六人晃晃悠悠，上午出东江米巷怀恩宅，直到午后才抵达北安门，环游紫禁城东北半圈，吃了个肚滚腰圆。
朱见深的脸有点黑，六个熊孩子出东江米巷时，他就知道了，说是望穿秋水也不为过，盼来盼去都不到，午膳都没心思吃。
怀恩提前两刻钟等在北安门，省去检视、问询等环节，张烨烨一路叽叽喳喳，进了皇城立刻安静下来。
怀恩一时嘴痒，又觉孩子烂漫天真，就问了句：“小公子怎么不说话？”
张烨烨很有自知之明：“我要是惹人嫌，汪直哥哥会不会挨揍？”
怀恩被一个三岁的孩子羞红了脸，遮遮掩掩道：“宫里没这个规矩。”
张烨烨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给饭吃，汪直哥哥好可怜。”
怀恩没办法理解熊孩子的思维，自顾自的介绍起沿途周边景致，好不容易进了玄武门，张烨烨又嚷嚷要嘘嘘，还是憋不住的那种。
怀恩命长随带着六个熊孩子进了左右廊房之间的东夹墙，很有些后世简约公厕的味道，砖砌券门，安大石于上，凿孔悬垂，下面置木桶接盛，每月初四、十四、二十四，开玄武门及各小门打扫。
小小帮张烨烨擦了屁股、穿上裤子，忍不住抱怨道：“懒人屎尿多，不能拉好再出来？”
张烨烨气鼓鼓地道：“才一次，小小哥就嫌烦，回去我要尿十次。”
小小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帮你把裤子改成开裆裤，自力更生。”
怀恩连忙把六个熊孩子领进廊下直房净手，又命人送上热水点心解乏，他则赶往乾清宫亲禀，要不要做些礼仪引导之类的。朱见深早已换上一身便服，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几个孩子而已，就算有错，朕能把他们吃了？”
无内侍引赞，只有汪直急趋的脚步声在西暖阁回荡，扑通一声跪倒在御前九尺开外：“奴婢汪直恭请万岁爷圣安。”
“汪直哥哥好可怜。”张烨烨看的眼圈都红了，想要上前拉汪直起来。
阁内静的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嘭”的一声，小小没忍住，狠狠在张烨烨屁股上来了一下，“不许说奇奇怪怪的话。”
张烨烨撇了撇嘴，似模似样的拱手作揖道：“万岁爷圣安。”
诛仙剑、小小等人跟着行礼，异口同声道：“万岁爷圣安。”
朱见深这才明白怀恩为什么要特意进来打声招呼，这些个孩子根本没学过周礼，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日我们只叙家常，不论国礼，汪直也起来吧。”
“谢谢万岁爷。”张烨烨抬起头，大吃一惊，“叔叔好年轻！”
“汪直没提过朕？”朱见深失笑，这次是真心实意。
“汪直哥哥老是万岁爷、万岁爷的，我就以为叔叔是老爷爷。”张烨烨四处瞅了瞅道，“在街上逛了好久，很累很累的。”
“赐座。”朱见深再次失笑，“你是烨烨？几岁了？”
“三岁。”张烨烨探头探脑的道，“叔叔家好大。”
“待客用的，要不要留下来住几天？”朱见深问。
“没人陪我玩。”张烨烨摇头。
“几个哥哥一起留下，还有汪直。”朱见深笑道。
“这个是小诛哥哥，这个是小陷哥哥，这个是小戮哥哥，这个是……这是我娘捡来的孩子。”张烨烨指指点点道，“他们都有正事要做，不能陪我玩。”
“读书写字？”朱见深又问。
“小小哥哥，你很久没读书了。”张烨烨一拍大腿。
“饿吗？尝尝？”内侍搬来五张绣墩，宫女上了四盘糕点，朱见深这才想起尽地主之谊。
“哎呀！叔叔家待客就用点心吗？房子这么大。”张烨烨不知客气为何物，边吃边赞，“叔叔虽然很小气，但点心真的很好吃，汪直哥哥、小诛哥哥你们都来尝尝。”
“朕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左等右等，等到汤结冰，都不见客来，只好先撤了。”朱见深睁着眼说瞎话。
“骗人，屋子里面暖和的很，怎么可能结冰？”张烨烨冲着宫女甜甜一笑，“谢谢姐姐，给我一杯水。”
乾清宫管事太监韦兴微一点头，宫女们立刻动了起来。
“晚上补回来。”朱见深脸红脖子粗。
“叔叔连小孩子都骗。”张烨烨竖着三个手指摇了摇，“我才三岁。”
“朕错了，菜凉了就是凉了，不该说结冰。”朱见深苦笑。
“火锅也能凉？”张烨烨小脸皱成一团。
“一个火锅招待客人太失礼。”朱见深额头直冒冷汗。
“叔叔笨死了，不知道多用几个火锅吗？”张烨烨唉声叹气。
“今……今晚十个火锅，补回来。”朱见深噎得口吃发作，内侍、宫女齐齐一惊，视线紧盯脚尖，再也不敢在几个孩子身上打转。
“我不喜欢吃火锅，喜欢吃点心，叔叔记得帮我打包带走，圣君妹妹也很喜欢。”张烨烨说。
朱见深气得说不出话来。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能说。”暖阁大开
，寒风骤至，万贵妃款款而来。
汪直小声提醒，“贵妃娘娘驾到。”
“娘娘圣安，我叫张烨烨，是程家的孩子。”张烨烨鼓着腮帮子作揖。
“好漂亮的女孩子。”万贵妃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张烨烨脸蛋。
“我是男孩子。”张烨烨愤愤不平。
“好好好，是男孩子。”万贵妃微微笑道，“陛下每次用膳，光禄寺、尚膳监、尚食局最少都得动用五百人时刻候着，直至陛下撤膳。不等客人失礼，等客人失德，烨烨说说，陛下应该怎么做？”
“少吃点。”张烨烨脱口而出。
朱见深怔怔的看着张烨烨发呆，心下自道：“相见不如怀念，朕小时候要是像他这样，早被叔叔弄死了。”
“陛下可以少吃点，那五百人怎么办？流落街头？”万贵妃问。
“叔叔是个好人。”张烨烨想了好一会。
“知错能改，你也是个好孩子，你娘呢？你们六个在京城逛了那么久，不怕被人拐？”万贵妃问。
“哪有那么多坏人啊？有坏人也不怕，小诛哥哥很厉害。”张烨烨想了想又道，“我娘去泰山了。”
“那也不行，怎么能让孩子单独在外面跑？这样的家长太不负责任了。”万贵妃牵着张烨烨的手打抱不平，听得诛仙剑等人直翻白眼，四十岁的女人拉下脸忽悠三岁孩子，手到擒来。
“舅舅和真武叔叔去黄河了，夏霆他们三个成天在外面鬼混，舅妈照顾圣君妹妹、还得喂三只狗，荣哥看家，司马哥哥胆子比我还小。”张烨烨愁眉苦脸道，“我想在家照顾妹妹，又怕汪直哥哥挨揍。”
“谁说汪直会挨揍？”万贵妃问。
“难道不是吗？我不听话，也会挨揍。”张烨烨理直气壮。
“我舍不得揍汪直，谁舍得揍你？”万贵妃又问。
“奶奶，我娘，我妈，舅舅，舅妈……”张烨烨轻轻吁了一口气，“太多了，数不清，还说小孩子屁股挨揍长的快。”
“烨烨几个妈？”万贵妃咂舌。
“娘只有一个，奶妈也只有一个，但舅妈有很多，给我生了二十多个弟弟妹妹，还有七胞胎哦，一模一样，舅妈都分不清谁是谁。”张烨烨眉飞色舞道，“为了给弟弟妹妹换纸尿裤，我都不敢睡觉，守在旁边等她们哭，从那以后，就经常挨揍。”
朱见深、万贵妃面面相觑，眼前的熊孩子似乎很能折腾。
张烨烨一行五人赶在宫门落锁前出北安门，谢绝韦兴以马车相送的好意，竞相追逐，踏雪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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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烨烨、汪直一行六人晃晃悠悠，上午出东江米巷怀恩宅，直到午后才抵达北安门，环游紫禁城东北半圈，吃了个肚滚腰圆。
朱见深的脸有点黑，六个熊孩子出东江米巷时，他就知道了，说是望穿秋水也不为过，盼来盼去都不到，午膳都没心思吃。
怀恩提前两刻钟等在北安门，省去检视、问询等环节，张烨烨一路叽叽喳喳，进了皇城立刻安静下来。
怀恩一时嘴痒，又觉孩子烂漫天真，就问了句：“小公子怎么不说话？”
张烨烨很有自知之明：“我要是惹人嫌，汪直哥哥会不会挨揍？”
怀恩被一个三岁的孩子羞红了脸，遮遮掩掩道：“宫里没这个规矩。”
张烨烨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给饭吃，汪直哥哥好可怜。”
怀恩没办法理解熊孩子的思维，自顾自的介绍起沿途周边景致，好不容易进了玄武门，张烨烨又嚷嚷要嘘嘘，还是憋不住的那种。
怀恩命长随带着六个熊孩子进了左右廊房之间的东夹墙，很有些后世简约公厕的味道，砖砌券门，安大石于上，凿孔悬垂，下面置木桶接盛，每月初四、十四、二十四，开玄武门及各小门打扫。
小小帮张烨烨擦了屁股、穿上裤子，忍不住抱怨道：“懒人屎尿多，不能拉好再出来？”
张烨烨气鼓鼓地道：“才一次，小小哥就嫌烦，回去我要尿十次。”
小小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帮你把裤子改成开裆裤，自力更生。”
怀恩连忙把六个熊孩子领进廊下直房净手，又命人送上热水点心解乏，他则赶往乾清宫亲禀，要不要做些礼仪引导之类的。朱见深早已换上一身便服，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几个孩子而已，就算有错，朕能把他们吃了？”
无内侍引赞，只有汪直急趋的脚步声在西暖阁回荡，扑通一声跪倒在御前九尺开外：“奴婢汪直恭请万岁爷圣安。”
“汪直哥哥好可怜。”张烨烨看的眼圈都红了，想要上前拉汪直起来。
阁内静的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嘭”的一声，小小没忍住，狠狠在张烨烨屁股上来了一下，“不许说奇奇怪怪的话。”
张烨烨撇了撇嘴，似模似样的拱手作揖道：“万岁爷圣安。”
诛仙剑、小小等人跟着行礼，异口同声道：“万岁爷圣安。”
朱见深这才明白怀恩为什么要特意进来打声招呼，这些个孩子根本没学过周礼，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日我们只叙家常，不论国礼，汪直也起来吧。”
“谢谢万岁爷。”张烨烨抬起头，大吃一惊，“叔叔好年轻！”
“汪直没提过朕？”朱见深失笑，这次是真心实意。
“汪直哥哥老是万岁爷、万岁爷的，我就以为叔叔是老爷爷。”张烨烨四处瞅了瞅道，“在街上逛了好久，很累很累的。”
“赐座。”朱见深再次失笑，“你是烨烨？几岁了？”
“三岁。”张烨烨探头探脑的道，“叔叔家好大。”
“待客用的，要不要留下来住几天？”朱见深问。
“没人陪我玩。”张烨烨摇头。
“几个哥哥一起留下，还有汪直。”朱见深笑道。
“这个是小诛哥哥，这个是小陷哥哥，这个是小戮哥哥，这个是……这是我娘捡来的孩子。”张烨烨指指点点道，“他们都有正事要做，不能陪我玩。”
“读书写字？”朱见深又问。
“小小哥哥，你很久没读书了。”张烨烨一拍大腿。
“饿吗？尝尝？”内侍搬来五张绣墩，宫女上了四盘糕点，朱见深这才想起尽地主之谊。
“哎呀！叔叔家待客就用点心吗？房子这么大。”张烨烨不知客气为何物，边吃边赞，“叔叔虽然很小气，但点心真的很好吃，汪直哥哥、小诛哥哥你们都来尝尝。”
“朕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左等右等，等到汤结冰，都不见客来，只好先撤了。”朱见深睁着眼说瞎话。
“骗人，屋子里面暖和的很，怎么可能结冰？”张烨烨冲着宫女甜甜一笑，“谢谢姐姐，给我一杯水。”
乾清宫管事太监韦兴微一点头，宫女们立刻动了起来。
“晚上补回来。”朱见深脸红脖子粗。
“叔叔连小孩子都骗。”张烨烨竖着三个手指摇了摇，“我才三岁。”
“朕错了，菜凉了就是凉了，不该说结冰。”朱见深苦笑。
“火锅也能凉？”张烨烨小脸皱成一团。
“一个火锅招待客人太失礼。”朱见深额头直冒冷汗。
“叔叔笨死了，不知道多用几个火锅吗？”张烨烨唉声叹气。
“今……今晚十个火锅，补回来。”朱见深噎得口吃发作，内侍、宫女齐齐一惊，视线紧盯脚尖，再也不敢在几个孩子身上打转。
“我不喜欢吃火锅，喜欢吃点心，叔叔记得帮我打包带走，圣君妹妹也很喜欢。”张烨烨说。
朱见深气得说不出话来。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能说。”暖阁大开
，寒风骤至，万贵妃款款而来。
汪直小声提醒，“贵妃娘娘驾到。”
“娘娘圣安，我叫张烨烨，是程家的孩子。”张烨烨鼓着腮帮子作揖。
“好漂亮的女孩子。”万贵妃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张烨烨脸蛋。
“我是男孩子。”张烨烨愤愤不平。
“好好好，是男孩子。”万贵妃微微笑道，“陛下每次用膳，光禄寺、尚膳监、尚食局最少都得动用五百人时刻候着，直至陛下撤膳。不等客人失礼，等客人失德，烨烨说说，陛下应该怎么做？”
“少吃点。”张烨烨脱口而出。
朱见深怔怔的看着张烨烨发呆，心下自道：“相见不如怀念，朕小时候要是像他这样，早被叔叔弄死了。”
“陛下可以少吃点，那五百人怎么办？流落街头？”万贵妃问。
“叔叔是个好人。”张烨烨想了好一会。
“知错能改，你也是个好孩子，你娘呢？你们六个在京城逛了那么久，不怕被人拐？”万贵妃问。
“哪有那么多坏人啊？有坏人也不怕，小诛哥哥很厉害。”张烨烨想了想又道，“我娘去泰山了。”
“那也不行，怎么能让孩子单独在外面跑？这样的家长太不负责任了。”万贵妃牵着张烨烨的手打抱不平，听得诛仙剑等人直翻白眼，四十岁的女人拉下脸忽悠三岁孩子，手到擒来。
“舅舅和真武叔叔去黄河了，夏霆他们三个成天在外面鬼混，舅妈照顾圣君妹妹、还得喂三只狗，荣哥看家，司马哥哥胆子比我还小。”张烨烨愁眉苦脸道，“我想在家照顾妹妹，又怕汪直哥哥挨揍。”
“谁说汪直会挨揍？”万贵妃问。
“难道不是吗？我不听话，也会挨揍。”张烨烨理直气壮。
“我舍不得揍汪直，谁舍得揍你？”万贵妃又问。
“奶奶，我娘，我妈，舅舅，舅妈……”张烨烨轻轻吁了一口气，“太多了，数不清，还说小孩子屁股挨揍长的快。”
“烨烨几个妈？”万贵妃咂舌。
“娘只有一个，奶妈也只有一个，但舅妈有很多，给我生了二十多个弟弟妹妹，还有七胞胎哦，一模一样，舅妈都分不清谁是谁。”张烨烨眉飞色舞道，“为了给弟弟妹妹换纸尿裤，我都不敢睡觉，守在旁边等她们哭，从那以后，就经常挨揍。”
朱见深、万贵妃面面相觑，眼前的熊孩子似乎很能折腾。
张烨烨一行五人赶在宫门落锁前出北安门，谢绝韦兴以马车相送的好意，竞相追逐，踏雪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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