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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qg.la,马尔法年代记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在战争中获得全胜。各国只要发动庞大的兵力,让卡尔曼疲于奔命,消耗马法尔军的兵力就够了。待库尔兰特军将卡尔曼诱出之后,他国军队就从兵力较薄弱的另一个方向侵入马法尔境内。方法本身虽然非常单纯,就是让七国完全连动,并且执拗地持续下去,但是如果在马法尔农忙期、或者收割期进行的话,不但可以让马法尔军疲于奔命,还可以减少马法尔的农业生产,动摇马法尔的人心。这种战法如果持续两年下去,卡尔曼一定会不堪其扰,然后在明知不胜负荷的情况下,挥举大军,竭尽全力来寻求一条解决之道。到那时,拉萨尔认为,就是卡尔曼头顶上的太阳开始要西沉的时候了。

    事实上,库尔兰特对拉萨尔来说,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只棋子,其他国家亦然,甚至连他的祖国耶鲁迪也是一样。在拉萨尔的眼里,参加“札伊歇尔会盟”的七个国家,不过是在巨鸟猛禽的振翅膊动声下,显得软弱无力的小小鸟儿罢了。

    “卡尔曼的武力,迟早有一天会席卷掉整个大陆,我们就像是一群弱小的雏鸟,在大蛇面前显得惊慌无助,惟一所能够等待的,或许就是被大蛇给吞噬掉的那一天。”

    在拉萨尔三寸不烂之舌的煽动下,各国惟恐被吞并的恐惧感更加速地膨胀、扩大,最后终于成立了反马法尔的七国同盟。只是,这个同盟不过是各国基于本身利己的目的而成立的暂时性组织。虽然所谓列国同盟的这种存在,本质上就是基于利己的目的,但是目的像七国“札伊歇尔会盟”这么样露骨的,大概还是世上所罕见的吧。事实上,这个同盟完全是因为耶鲁迪人拉萨尔那巧妙、不应该说是欺诈的外交手段才成立的,一旦他的舌头和双手停止运转的话,这个同盟一定当场就会瓦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事实是“札伊歇尔会盟”已经成立,而库尔兰特军也因此派兵侵犯了马法尔的边境。于是,在三月三日这一天,皇帝卡尔曼亲自率领三万六千名骑兵、和八万步兵,从帝都奥诺古尔出发。从去年以来,卡尔曼就持续在全国各要冲街道上,设置屯积粮食与武器的聚集地,只要军队的编组一完成,马上就可以全军出发,无需再担心后备补给的问题。除了这个作用之外,这些聚集地也可以作为军队的汇集地,所以各公国军在会合时也非常便利。有了这种种的设置与准备,卡尔曼的军事行动更加地迅速了。然而,当卡尔曼像大鹫鸟似地振翅从奥诺古尔出发之后,西南国境立刻就传来了不祥的动静,原来是乌鲁喀尔王国的军队集结在国境界线上,士兵的人数是骑兵二万名、步兵四万五千名,主将是为卡拉裘尔侯爵。

    三月五日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乌鲁喀尔军突破了国境界线,侵入马法尔帝国境内。在国境界线上驻守的八千名马法尔警备军,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遭乌鲁喀尔军以多数的力量完全粉碎,乌鲁喀尔军也因此前进到距离马法尔国境界线六十斯塔迪亚(约十二公里)的境内。乌鲁喀尔军一面前进,一面烧毁经过的村庄,进行掠夺、残杀等各种暴行,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库尔兰特军在马法尔东北国境上所进行之各种丑恶行动的翻版。虽然借口说是为了激怒马法尔军的这个目的,但他们其实正毫无自觉地向世人作一种示范,也就是手持武器的人究竟能够对手无寸铁的人残暴到何种程度的示范。

    三月六日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阴天,不过到了中午过后,微弱的阳光便开始照耀在地面上。这或许是具有象征性意义的现象。在浓厚血腥的醺迷之下而晕醉的乌鲁喀尔军,这时发现在他们行军路线的前方,有座微高的山丘,而在那微高小丘的山脊上,出现了一个单枪匹马的骑影。

    “你们这群四处搜寻腐肉的胡狼,为什么侵犯我马法尔的国境?我乃皇帝卡尔曼,你们可得好好用心回答我的问题!”

    乌鲁喀尔军的将兵听见这声音,惊愕之余立刻煞住了身底下战马的步伐,当他们发见马法尔军的皇帝旗正飘扬在铅灰色的天空底下之时,更是不自觉地大吃了一惊。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在他们行军行列的左右,一片金属色的光波正荡漾在他们的两旁。乌鲁喀尔军这时才发觉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引诱进入马法尔大军所布置纵深阵势的中心。铁甲的威胁正从三个方向紧紧地向他们逼近。

    “说什么笑话!卡尔曼这时候不是应该到东北国境去迎战库尔兰特军了吗?”

    卡拉裘尔侯爵呻吟似地说道,但是短短沉默一瞬间之后,他立刻就迸发出败北的惊叫声: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我们竟然全让卡尔曼给耍了!”

    他这时终于明白了。原来卡尔曼向众人宣布“讨伐库尔兰特军”的时候,其实是一种欺敌的假动作。事实上,查明与库尔兰特军串通侵犯马法尔入侵者,然后再以铁锤予其一记迎头棒喝,才是卡尔曼真正的用意。原本是想让卡尔曼落入陷阱,但是真正被陷阱给困住的却是乌鲁喀尔军本身。

    “撤、撤退!”

    卡拉裘尔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就像是从音阶上踩空而滑下来似地。乌鲁喀尔军原本的阴谋,是打算趁着骁勇无双的卡尔曼远征东北国境的期间,可以毫无忌惮地掠夺马法尔的国土。但是头戴皇冠的马法尔雷霆大帝,此时却以完全武装的姿态,双脚叉开地阻挡在这群面对美食而急着舔嘴唇、咽口水的夜贼面前?血腥的浓醺已经完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充满恐怖的冰水,正朝着乌鲁喀尔军的头顶上淋下来。

    乌鲁喀尔军的主将掉转马头之后,其余将兵也纷纷狼狈地追随主将,企图逃离现场。但是马法尔军怎可能宽宏大量地任由这批厚颜无耻的敌军从他们的眼前逃走。于是战意鼎沸的马蹄声,立刻就包围在乌鲁喀尔军的四周。

    “这群不自量力的鼠辈,竟然也学着人样,穿起了战甲,现在又想逃到哪儿去躲避罪恶的惩罚呢?”

    尖锐的叱吒声后,随之响起的是一阵刀剑的撞击声,卡尔曼的剑扫落敌军的二、三名骑兵之后,一场混战紧接着上场了。白刃激烈地突刺着,箭翎像是一阵大雨,汇聚成一道银色的水平急流。战马用身体相互冲撞,鲜血像是泉涌似地四处飞溅,人的身体也纷纷滚落到地面上。包含两国语言的怒吼声与哀号声此起彼落,生存与死亡在士兵的前后左右蹦跳着。

    不过,这场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从主将企图逃走的那一刻开始,乌鲁喀尔军便开始作战了。但是由于乌鲁喀尔军在最初一开始的时候,整个心理上便处于劣势,所有的将兵在阵前都慌了手脚,马法尔军发动第二次波状攻击之后,他们再也无法抵挡,整个阵势一下子溃决。骑兵纷纷掉转马头,步兵则一面对父母生给他们的双脚大声吆喝,死命地从战场上逃走。这时的乌鲁喀尔士兵,与其说是军队,倒不如说是盗贼集团还来得恰当些。当面对卡尔曼所亲自统率的马法尔精英时,自然是无从抵挡起。败阵的士兵纷纷扔下手中的剑,离弃自己的袍泽于不顾,只拼命从战场上逃走。“一兵一卒都不可放过!”卡尔曼的号令可说是极度严苛,但士兵们对于皇帝的命令与自己本身的愤怒都非常忠实。他们用长枪朝企图逃走的乌鲁喀尔兵背后刺去,也有的用白刃砍向敌兵的后脑勺和肩膀。

    这场剑击一直持续到太阳沉没到厚厚云层的另一端时才宣告结束。只是这整个过程早已脱离了战斗的性质,反而更像是单方面的杀戮。乌鲁喀尔军原有的六万五干名将兵,能够勉强从马法尔的包围中逃脱、摆脱追兵追击,最后回到祖国的生还者还不到二万人。三分之二以上的出征将兵没能回归祖国是个相当惨痛的战果,就算翻遍大陆各国的战史也是相当罕见的。这场战役在卡拉裘尔侯爵因身中三箭而落马成为俘虏之后,终于宣告结束。总计投降与被俘虏的人超过一万名,不过他们的命运却比那些战死沙场的人更为悲惨,因为卡尔曼将这些俘虏交给了当地深受侵略之害的农民。

    “这些就是毁坏你们田地与牧场的外国士兵。你们有权力可以报复,现在我把这些士兵交给你们,任凭你们自由处置。”

    投降者一起发出了悲惨的哀号声。尽管口里不断请求慈悲的待遇,但是胸中充满愤怒与憎恶的农民哪里听得见?根据年代志上的记载,在这些侵略者所受到的报复之中,最可怕的似乎就是活埋。尽管如此,大约还是有二千名的幸运者并没有丧失性命,只是被带到许多村庄去从事重劳役的工作。也有更幸运的则是在几年之后,便被释放回到祖国去,或者就此在异国成为平凡的农民,渡过了他们的余生。

    卡拉裘尔侯爵并没有被交到愤怒地发狂的复仇者手中。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受到马法尔随军医师非常仔细的看护,但是卡拉裘尔侯爵始终无法对自己的幸运感到高兴。因为他在受了箭伤之后,不久便失去神志,在意识还没有恢复以前,又并发了败血症,以致最后终于还是加入了死者的行列。

    卡尔曼接见了农民的代表,抚慰他们所遭遇到的迫害,并且承诺将从国库拨出慰问金、种子、与家畜,送给这些受害的农民。

    “卡尔曼万岁!”

    全体军民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欢呼着。这个从婚礼宴席上直接赶往战场的年轻皇帝,已经完全消灭了西南方的敌人,再度将马法尔军的强悍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卡尔曼举起一只手一面回应着士兵们的欢呼,一面召唤军队当中的一名将军,对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伊利亚逊,连络留守帝都的拉库斯塔,马上逮捕耶鲁迪国的大使拉萨尔。”

    “臣遵旨,但是否可请陛下说明逮捕耶鲁迪国大使拉萨尔的理由呢?”

    “理由很明白,拉萨尔这狡猾的家伙,怂恿库尔兰特与乌鲁喀尔两国来侵犯我马法尔帝国的边境,他的所作所为,罪该万死。逮捕拉萨尔这家伙之后,接下来就轮到对耶鲁迪王室,进行适当的外交处置。”

    卡尔曼的座驹低声地嘶啼着,卡尔曼一面轻拍着座驹的颈部,一面继续说道:

    “乌鲁喀尔军的主将卡拉裘尔侯爵,已经告发了拉萨尔的罪状。侯爵此时负伤正在我军阵营中。整件事情就是这样,明白了吧?”

    伊利亚逊明白了。他于是向皇帝恭谨地低头行一鞠躬,然后匆忙从皇帝御前退下,迅速准备一匹快马好即刻出发。卡尔曼作了个深呼吸,然后才回过头来命随身侍卫菲连兹,为他斟来一杯葡萄酒。卡尔曼从少年手中接过那银杯之后,便开始将酒杯送到嘴边,脸上绽放出一种属于霸者的无畏表情。

    卡尔曼已经厌倦了,厌倦让一只像拉萨尔这么样危险、而且犀利的毒蛇,继续在自己的脚底下自由爬行。卡尔曼确信库尔兰特与乌鲁喀尔两国这回的妄动,完全是因为拉萨尔的怂恿才发生的。在这个关节上,就算自己的判断有误也不会碍事。卡尔曼在胸中已经决定,应该利用两国军队非法入侵本国的这个好机会,把最危险潜伏的敌人给解决掉。

    “陛下,您对乌鲁喀尔会采取怎样的处置呢?”

    菲连兹恭谨地发问。卡尔曼笑着一面将空了的银杯递还给少年,一面回答道:

    “不管了,随他们去。他们之所以前来侵犯我国国境,到底不是出自他们自主的意思。只要战败的消息一传回去,乌鲁喀尔国王那家伙,大概要吓得毛骨悚然,连饭也吞不下去了吧!”

    不过,迟早还是会让乌鲁喀尔的王室和政府,打从骨子里知道他们轻举妄动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马法尔年轻的霸王用表情这么说着,一面又饮干重新斟满的葡萄酒,然后在心里低声自语:

    “现在这个时候,库尔兰特那批夜贼大概也因为他们的贪欲与罪状,受到相当的惩罚了吧!”

    4

    库尔兰特军的遭遇只比乌鲁喀尔军稍微幸运一些,因为他们的胜利推进在时间上稍微久了一点。不过,他们迟早所要翻落的那个洞穴,无论在深度、或者漆黑的程度上,一点也不比乌鲁喀尔军来得逊色。三月六日这一天,整个东北国境都笼罩在密厚黑云的支配之下。或许是渥达已经没劲儿再持续执拗的抗战了吧,此时的马法尔军竟开始撤退了,而库尔兰特军也因此而得以更前进五十斯塔迪亚(约十公里)的距离。不过,就在黑夜即将来临之际,前行的先锋部队将下述的报告传回了本营:

    “弗拉马修桥的上方,有两名马法尔骑士在防守,由于他们的缘故,致使我军无法再继续前进。”

    这个报告传回之后,立刻惹起主将的怒气。区区的两名敌军,怎可能阻挠我大军的前进?好不容易才把龙牙公国军的抵抗给排除掉,大军总算得以再继续前进,现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波雷斯瓦夫将军一面斥责部下的懦弱无能,一面驱马向前去确认那两名骑士究竟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是卡尔曼皇帝?这么一想的时候,波雷斯瓦夫的心里突然一阵紧缩,不过他随即又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给甩开,因为依照常理来推断,卡尔曼那家伙现在应该还在二百斯塔迪亚(约四十公里)距离远的地方。只要卡尔曼一出现,己方就赶紧撤退。这么一来的话,就可以无所畏惧地顺利进行了。

    街道的幅度开始变得狭窄,然后一直延续到弗拉马修桥。这是一座具有一百二十年历史、有名的砂岩桥梁。超过二十名以上的库尔兰特将兵,此时已经变成一具具的尸体,从桥畔到街道四处散乱着。扎在他们身上的箭,正为敌手的弓箭技巧作着无言的证明。

    顿时闪现的雷光,将一件苍蓝色的薄纱铺撒在地面上。将士身上的盔甲闪耀着苍银色的光芒,桥上的两名骑士似乎已经将死亡具体地呈现出来了。

    一阵寒风吹拂过波雷斯瓦夫将军的巨大身躯,这时他终于和部下们拥有相同的恐惧感了。马法尔是强兵之国,除了皇帝卡尔曼之外,其他多的是骁勇的战士。波雷斯瓦夫环顾左右,对着稍迟才跟上来的部下们下达命令,命他们在他面前筑起一道盔甲的壁垒。而这幕景象也清楚地映入桥上敌人的眼帘。

    “来到那边的,可是库尔兰特军的主将?”这彷佛带有韵律的美妙声音,乃是属于女子所有。波雷斯瓦夫将军一听,原有的恐惧感便反射性地降低,但是仅只一刹那间,这感觉又马上急遽上升。因为在马法尔帝国当中,确实有一名即便是他这个异国人也耳熟能详的武勇女子。

    “我叫安洁莉娜。是金鸦国公蒙契尔的妹妹,与利德宛大人同为黑羊公国军的统帅。应该是个足以与你交手的敌人。来单打独斗吧!”

    眼看着那战马高高地抬起前脚,细长的长剑反射着远处的雷光,马上就向前逼近过来。波雷斯瓦夫将军全身的毛孔一下子张开,冷汗从那毛孔里喷泄出来,他甚至无法将身上的配剑拔出来应战,只知用两手使劲地扯住缰绳,掉转马头,死命往相反方向冲。在这同时,原本寂静的黑夜顿时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喧扰声,包括胄甲的金属撞击声、军马的嘶啼声,以及几千枝箭翎像是扯开褴褛布疋似地,撕开了整片夜气,朝库尔兰特军飞来的声音。

    弥漫着恐怖气氛的寂静,突然转变成一片恐慌与狂躁。库尔兰特军陷入了一个与乌鲁喀尔军所曾经遭遇相同的陷阱,整个行军行列已经被诱入一个纵深阵势的正中央。沿着街道呈纵长形进军的库尔兰特军,自动形成了一个容易遭敌人夹击与分断的形势。库尔兰特军原本以为已经将龙牙公国军的抵抗给排除掉,正值志得意满的时候,如果再有一天的时间,待骄傲的狂热稍稍减退,同时也将卡尔曼的来袭一并列入考虑的话,库尔兰特军或许就可以几乎全然无伤地撤退了。但是整个事态的进展并没有库尔兰特军所想像的那么顺利。因为黑羊公国继承人利德宛与安洁莉娜公主在接获皇帝的口谕之后,突如其来地率领了一万名骑兵,赶来支援渥达的龙牙公国军。

    而且渥达也配合着援军的行动,刻意作出退却的姿态,将士兵埋伏在街道的两旁,布置成一个巧妙的阵势,将库尔兰特军引诱到利德宛等人的面前。

    波雷斯瓦夫将军舍弃了他的部下,独自从安洁莉娜公主的剑下逃走了。经过一阵快跑,波雷斯瓦夫将军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逃离了死神的下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冰冷无情的宣告:

    “你的血不配弄脏公主的剑!”

    这声宣告像一把冰刃似地,砍中了波雷斯瓦夫将军的颈项。遭此恐慌袭击之余,波雷斯瓦失仍转过身来,企图挥剑反抗,但利德宛漆黑的骑影就在此时与波雷斯瓦夫的影子完全重叠。

    一阵钝重的剑击声之后,波雷斯瓦夫将军的首级随着飞溅的暗色血柱,呈抛物线地画出一道弧形,随即落入路旁的草丛当中。失去头颅的躯体呈大幅度地摇摆,然后自马鞍上落下,发出胄甲落地的沉重声响。

    库尔兰特军原本早已经陷入溃乱的状态,此时更因为主将的死而完全失去应有的秩序。在马法尔军充满强烈复仇心的刀剑与弓箭之下,血淋淋的尸体愈堆愈高了。不久,浓厚的云层开始对地面洒下雨水的帘幕,形成一片揉和着雨水与血液的凄惨泥泞。

    露梅里克街道上,到处堆积着残兵败将的尸体。黑羊公国继承人利德宛、与他的未婚妻安洁莉娜公主,在作法上与皇帝卡尔曼二世有所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特别对士兵发出格杀勿论、不可放过一兵一卒的严苛命令。不过却也没有伪善地要求士兵,让这群迫杀民众、奸淫妇女、烧毁村庄的侵略者安然无恙地逃走,所以这群恣意行凶逞暴的库尔兰特士兵,在马法尔士兵与民众的围剿之下,也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了充份的代价。从三月六日到七日这段期间,约有超过两万名的库尔兰特军,成了永远无法落叶归根的异国死者。

    “一日之中击溃二国军队。”

    年代志上这么记载着。库尔兰特军与乌鲁喀尔军两国串联的作战,原本是七国同盟对付马法尔之壮大战略中的一环,但是在一天之内,却转眼成了“壮大的愚蠢举动”马法尔军自豪的捷战宣言,无疑是给了列国心头上重重的一击。

    经由这么一个血淋淋的教训,邻近诸国不得不被迫地进一步承认,马法尔帝国的确是一个拥有无数强兵与勇将的国度。对于这个事实最有深切体认的,或许就是勉强才从马法尔的逮捕与帝都奥诺古尔当中逃脱出来的耶鲁迪大使拉萨尔了。乌鲁喀尔国的大使由于逃脱的脚步稍微慢了一些,于是落入一个与库尔兰特国大使相同的境遇,共同拥有彼此的恐惧。

    到此为止所发生的种种事件,尽管蒙契尔人已经回到金鸦公国的领土之中,但一切仍在他冷静的观察之中。虽然他并没有被派上前线,但这并不意味他会就此在一旁享受安逸。

    蒙契尔为夺取皇位所筹划的计谋并非十分具有独创性,不过,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独创性,只要是“历史上所常有的事情”就可以了。首先是把卡尔曼赶下皇帝的宝座,然后扶植卡尔曼年幼的侄子鲁谢特即皇帝位,接着再让鲁谢特把皇位让给蒙契尔就可以了。所以,于此时蒙契尔所需要的,当然就是历史上司空见惯的前例。

    蒙契尔的心腹手下米克罗逊,为了实现君主庞大的野心,一直依照主公的指示在进行着一些秘密活动。为了从铜雀国公拉库斯塔这个负责监视的人手中救出鲁谢特,然后把鲁谢特带到蒙契尔的身边,米克罗逊一直秘密地拟订计划,然后将所有参预此计划的人组织起来。行动所需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整体准备与计划却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日。

    鲁谢特是个五岁的幼儿,如果硬要把他从母亲的身边拉开,肯定是一种违反人道的作法。但是,这名幼儿并不是一般百姓的儿子,虽然这孩子本身是无罪的,但是他个人的存在却具有政治性的意义与罪恶。鲁谢特的母亲爱蓓谢特大公妃虽然也同样遭到禁锢,但是蒙契尔不认为有必要特意将她从软禁之中解放出来。因为一个有野心的母亲,不论是对年幼的皇帝、或者是对于摄政大臣来说,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益的。

    “不管怎么说,拉萨尔这个家伙倒是把能动的都动了,只是到头来还是徒劳无功。”

    蒙契尔冷冷地嘲讽着。拉萨尔首先在东北方面挑起事端,接着又在西南方向,就因为方位完全是在一个对角方向,反而让卡尔曼看出了整体的动态。虽然拉萨尔研判阴谋已经东窗事发、以及逃亡的速度之快,着实叫蒙契尔佩服,不过,拉萨尔接下来会怎么作呢?蒙契尔暗暗希望,拉萨尔仍能够尽最大努力在暗地里活动,这样才能够对蒙契尔有所帮助。

    蒙契尔早已经完成了金鸦公国六万名将兵的调动。接着下来,便是慎重地研拟着计划,思考着如何发挥、活用这六万的兵力。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一旦这次行动失败了,就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挑战的机会。

    耶鲁迪王国的首都普勒逊,有超过一万名的外国人居住在其中,这些人有的从事交易、有的在学院中研究学问、也有的流亡自外地而睡卧在街头上。普勒逊这里有家叫做“牡鹿亭”的小酒馆,是最多这类外国人聚集的地方,这时就有一名蹲在角落圆桌旁的客人,对着另一名酒客搭讪地说道:“你不就是过去曾经统率马法尔虎翼公国的西米恩大人吗?”

    低沉、而且具有试探性的声音,将尘封已久的过去给重新挖掘了出来,西米恩抬起了他那张深埋在手臂之中,被烈酒给醺得通红、髭须不整、而且两眼浑浊无光的脸。

    “你是什么人?”

    “好久不见了,西米恩国公,我是宋尔坦呀!”

    自从去年在萤火虫原野上夜谈之后,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然而在西米恩内心油然升起的,是一股充满不悦的愠怒,而非是昔日的怀旧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长得像松鼠的矮小男子在背后煽动,西米恩也不至于兵败潦倒,陷入丢官弃国的窘境。但是在他的愠怒还没有化作具体的声音之前,这个长得像松鼠的男人立刻就开始发挥他缠绕舌头的工夫了:

    “我有话要告诉你,是有关虎翼国公格尔特露特夫人的下落唷”

    “格尔特露特”西米恩的两只眼睛,开始浮现出沾满油脂的油光。宋尔坦在看到西米恩的反应之后,嘴唇的两端便开始向上扬,嘴角旁的皮肤嵌入一个薄得大约只有二根头发厚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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