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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四风道:“地球人的头脑,被使用的部分,只有万分之一,还有巨量的潜能可以使用,但是地球人的身体,却实在太不中用了,根本不能和新生命形式相比,万分之一都不如!”

    感既了一阵,穆秀珍说出了最后的结果。

    波斯人的表情,复杂之极,又是奇讶,又是不信,看来百感交集。

    云四风忍不住说:“看你的样子,一点不像第一次听到原振侠医生的名字,倒像是认识他很久了!”

    波斯人伸手在他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着,神情更是古怪莫名。

    从他的神情来看,分明是他对原振侠的事,大有兴趣,穆秀珍忍人住问:“原医生大是有名,你在‘看到’了他的名字之后,只要稍作打探,就可以知道他的事迹,何以竟会在我口中,才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波斯人苦笑,用力拉着自己的胡子:“我何止打探,也曾化一番功夫研究,可是我却怎也想不到他是现代人,只在古籍中去寻找,自然一无结果!”

    云、穆两人都怔了一怔,波斯人这一番话,他们听得很清楚,可是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不容易明白。

    穆秀珍说到这里时,也向我和白素望来,显然是想征询我们的意见。

    是由她的神情,不像是想考一考我们的理解能力,所以我心中暗暗奇怪:那波斯人难道没有进一步地说下去,以致他们至今不明白那番话的意思?

    我正在想着,白素已先开口:“听起来,像是他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原振侠医生这个名字,可是却将之当作是古代人了!”

    我也是这样想,但我还有疑问:“使波斯人把原振侠当成古代人,那必然是他看到原振侠名字的场合、物件,和古代有关——但原振侠是现代人,照说,没有这个可能!”

    戈壁沙漠插言:“若是古代有一个人,同名同姓,就有可能了!”

    我笑了一下,或许有这个可能,但是我疑问未解,我再问:“见到了这样的一个名字,也是很平常的事,波斯人何至于要去探索研究?”

    穆秀珍用力一挥手:“对啊,当时,我们对他说的话不是很明白,也曾用同样的问题问他!”

    穆秀珍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很是沮丧,温宝裕首先叫了起来:“这可恶的波斯人没有说!”

    穆秀珍点头。

    当时,穆秀珍把这个问题,连问了三遍,可是波斯人只是一个劲儿摇头,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古怪,而且不住用手去抚脸——他脸上的肌肉,竟不受控制地在跳动,要用手去按抚,由此可知他此际的心情,一定激动之至。也使人知道,他和原振侠之间,必然有什么古怪的事存在。

    可是,波斯人却没有继续说出来。

    所以,穆秀珍如终不知道那是什么古怪。也所以,在陶启泉的岛上,穆秀珍见了我,很想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可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她才只说了一句“有些古怪的事发生生在这个古怪的医生身上。”

    直到这次,她知道了我要找的人,和当年那波斯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时,她才有机会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那波斯人的古怪神情,好一会才平复,约有三四分钟,在这斯间,他自顾自在一个柜在中酒的来喝,每喝一口酒,就肆意批评,说的话极内行,显示他对酒的知识,丰富之极。

    然后,他竟像是根本未曾讨论过原振侠这个人一样,大大吁了一口气“我要找卫斯理,是想请教他一个令我很困扰的问题。”

    云、穆二人对他那种忽然变换了话题的说话方式,都有一定程度的不满,所以并不搭腔。

    波斯人却自顾自道:“卫先生既然很难找,先向两位请教,也是一样。”

    云、穆二人见他说得如此客气,忙道:“请说!大家切磋一下。”

    穆秀珍这时,忽然多了一句道:“阁下的汉语说得如此地道,真是难得!”

    波斯人很是自得:“我的语言文字才能,十分出色,我精通世界上主要的文字和语言,超过三十种之多。汉语,我是正式在北京学的——到那里去,想去找一点资料,没找到,倒学了一口北京话。”

    穆秀珍抓紧机会,插了一句:“去找什么资料?想在古籍之中,找有关原振侠医生的资料?”

    由于波斯人刚才的话,说得很是蹊跷,穆秀珍才这样问他的。

    波斯人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呵呵”笑了几下:“请问,在两位的知识范围之内,能不能理解每一座大山,都有一个心脏?”

    云、穆二人呆了一呆——事实上,任何人听了这样的问题,都不免会呆上一呆的。把“大山”和“心脏”连在一起,那实在太突兀了。

    所以两人一齐摇头:“我们不明白。”

    波斯人暂不出声,在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之后,穆秀珍才道:“心脏,是动物的一个器官,和大山怎么扯得上关系?”

    波斯人道:“可是,心脏也有象征的意义,例如,王府井大街是北京的心脏。”

    穆秀珍笑:“若是这样理解,那么一座山的主峰,可以说是山的心脏。”

    波斯人摇头,眉心打结,像是很困难表达他所想的,他用力挥了一下手:“可是,在中国语言之中,‘心’又不单是一个器官,心代表着人的思想、情绪,甚至灵魂,例如在中国话中,‘开心’并不是真的把心打开来,而是快乐,高兴的意思。”

    穆秀珍耐心解释:“中国语言得到高度发展,为时甚早,那时没有解剖学,所以把脑的功能,全都归人心脏这一部分之中了。”

    由于那一次,他们三人的讨论,题材奇特无比,而且所使用的语言,也很是奇特,单是就汉语中“心”字的含义,就相当深奥——对熟悉汉语的人,自然容易明白。若是不懂汉语的,只怕要解释起来,也大费周章。

    正由干这个缘故,再加上后来,云四风和穆秀珍,又再商讨过,所以对他们来说,印象深刻无比。此时穆秀珍的复述,听的人,几乎和置身于当日他们三人商讨的现场一样。

    波斯人接下来又道:“那么说来,一座山的心脏,在中国话中,就等于是一座山的脑部了?”

    云、穆两人都觉得波斯人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夹缠不清,可是看他的态度,却又十分认真,所以二人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云四风道:“如果大山真的有心脏,倒也可以如此理解,可是大山根本不是生物,怎么会有心?”

    波斯人大摇其头——一时之间,也弄不清他为什么要摇头,只听得他自言自语:“大山有心,要去打开大山的心,那是什么意思?”

    云、穆二人面面相觑,因为实在不知波斯人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波斯人继续自言自语“是不是说,要去开启大山的脑子呢?”

    他看来虽然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显然同时,也把这些问题,向云、穆二人提出。

    云、穆二人心中奇绝,因为波斯人的态度,认真之极,而且这些问题,照波斯人的意思,本来是要和我讨论的。两人无意和我争胜,但是也难免想到,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会如何应付。

    穆秀珍把她当时的心情说了出来,她望向我,我想了想:“这波斯人犯一个谬误,他把大山拟人化了。大山不是人,不是任何生物,没有心,也没有脑。硬要把山拟人化,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只是比拟,并不是说山脉真有一个部分,功能或动作,一如生物。”

    云、穆二人齐声道:“阁下的话,正是我们当时对波斯人说的。”

    波斯人听了,没有反驳,可是仍然一面摇头,一面沉思。穆秀珍又补充:“就算大山一如生物,有心有脑,也不能去开启它。你能开一个人的心,开一个人的脑么?”

    她说了之后,又加强语气:“所以,阁下提出来的问题,无法讨论,因为问题的本身,无法成立。”

    波斯人确然认真地摇着头:“不,人可以开心,也可以通过脑部而产生快乐的感觉。如果山也有心脏,有脑,也就可以开心,可以快乐。”

    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的耐力再好,这时也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云四风道:“阁下太钻牛角尖了,希望卫斯理能和你作更深一层的讨论!”

    穆秀珍忍不住挪揄:“要令大山开心,应该怎么做?带一柄快乐之钥,走进大山的心脏去,把心打开,好让大山快乐?”

    波斯人对穆秀珍的讽刺,好像一点也不觉察,反倒认真在想着。

    穆秀珍再道:“大山如果一快乐,不知道会什么样的表示?”

    对这个分明是玩笑式的问题,波斯人居然立刻有了答案:“谁知道呢?或许它会动摇,或许它会裂开,或许它会喷出岩浆,或许它会移动,或许它只是沉默,把快乐藏在心底,不和别人分享!”

    他一口气说下来,倒把云、穆二人听得呆了。云四风很认真地说:“阁下不但是出色之极的设计家,而且是一个出色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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